說書人還在講述囚服漢子與黑袍怪人之間的交手,角落里,一個中年道人已聽的神色沉凝。
一般人聽的都是人物的糾葛,但武藝不俗的江湖人卻能聽出其中細節里體現的武藝不凡。
比如丁典在空中的那一下折向直墜,就算是一流的江湖好手也難以在提氣輕身的時候折向,丁典能做到這一點,說明他的內力已臻先天,圓融一體,自然流轉,邁入了頂尖高手之列。
丁典已練成了神照功!
神照功大成,世間難有人敵,可在那說書人的口中,丁典的武功高深,那諸葛雷的武功卻更高一籌。
梟道人懷疑這其中一定有諸多的文字雕琢,但是數百人都瞧見丁典在諸葛雷的手下只能避而不能近,那么可以想見,丁典即便因女人分心,那諸葛雷的武功定然也是勝于他的。
“……他們從空中打到漁夫的船上,又從船上打到了江上,再踏江到了岸邊,那囚服男子愈發氣喘,黑袍怪人依舊氣定神閑,他黑袍翻飛,雙手翻動,仿佛他的雙手已消失,又仿佛幻作了千百雙手……”
梟道人暗笑,擒拿手在說書人口中仿佛是千手魔神降世,真是浮夸至極。
可聽著接下來的話,讓他微勾的唇角緩緩下落,神情變得嚴肅。
“但聽一陣竹筒倒豆子似的聲響,噼啪不斷,那囚服男子慘呼一聲,兩只腕子向后翻折,像是被折斷了的樹枝,瞧著便讓人一個激靈,膽寒無比,囚服漢子額頭豆大的汗珠落下,那懷中女子也落了地,他將滿腔痛意化作了一聲怒吼——”
‘啪’的一聲,醒木敲響。
“好一個漢子,逼到窮處,悍不畏死,接下來的打斗,那才叫真正的困獸當猛虎,窮魚餌奔鯨。”
說到這里,說書人扇子一展,掩口喝茶,旁邊的小童托盤一展,揚著討喜的笑容。
大家自然知道,到了收茶水費的時候了,眾人正聽到興處,有錢的自然捧個錢場,銅板嘩啦啦地落在了托盤上。
飲茶之后,接下來便又是一番打斗交手的浮夸描述,講丁典僅靠雙腿肩肘跟對方又纏斗了一番,最后又被斷了腿,慘烈的描述讓人聽的仿佛身臨其境。
“那囚服漢子已毫無還手之力,黑袍怪人才慢吞吞地拽起了那昏迷的女子,后者還未說什么,那囚服漢子已道‘好,我給你!’。”
“給的是什么?”
“江湖人嘛,莫不是武功心法之流。”說書人慢條斯理道,“可那黑袍怪人卻桀桀怪笑道,‘我知道你神功大成,能續通筋脈,廢掉你的手腳我并不安心,我要廢掉你的丹田,再細細拷問那功法。’”
“然后,那黑袍怪人向囚服漢子的小腹一拍,后者便噴吐鮮血,面如金紙,那人宛如抓小雞一般,拎著這毫無反擊之力的一男一女,踏江離去了。”
梟道人緩緩呼出一口氣,放下茶杯,站起身。
這時,旁邊桌子有一個瘦高頭陀冷不丁道:“梟道人要去哪里?”
梟道人道:“走。”
“走去哪里?”
“從哪里來,自然走去哪里。”他嗤笑一聲:“這來此是先為與丁典的私怨,再為神功,如今哪個都沒了念想,自然是打道回府。”
像梟道人這樣做出明智舉措的人不少,但也有一些人尤不死心。
不死心的人,既然心不死,那便只能人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