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黃昏時分。
一個頭發黑灰夾雜的婦人背著行囊,側騎著毛驢,慢悠悠地行著,腦子里還在想著方才的念頭。
“……越來越記不住活過的年數了。”
她嘟囔著,忽的微微側頭,聽到了遠處馬蹄奔騰的聲音。
七匹馬,七個人。
這幾人一身勁裝,帶著御寒的皮帽,腰配刀劍,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山道路窄,為首的縱馬之人一邊高喝著‘滾開!’,一邊將馬鞭抽了過來。
這一鞭子雖快卻不重,想必懷著的是連人帶驢子掃到路邊道旁的念頭,可即便下的不是殺手,尋常人這么被掃下去,也免不了骨折摔傷。
側騎著毛驢的婦人抬眸。
那揮舞馬鞭的人驀地一怔,這婦人打扮雖普通,可一抬頭,卻全然不是尋常模樣。
她眼角雖有細紋,肌膚卻白凈晶瑩的好像通透的玉石,如山神描畫的面龐上,眼眸深邃如幽潭。
揮鞭之人想要收手,但他的武功一般,根本做不到收發自如。
不過很快他便不必擔心了,因為有人替他收住了鞭子。
那美婦人只是輕描淡寫地一抬手,便抓住了那條長鞭末梢。
揮鞭之人松了口氣,卻忘了自己還在縱馬疾馳之中,對方握住了末梢,自己手中馬鞭也未松手……
“啊!”一聲驚呼,持鞭大漢從馬背上飛起,毛驢發出‘律律’的鳴叫聲,蹄子下陷了幾分。
后方的人急忙扯韁繩止住馬蹄,避免踐踏到摔在地上的大漢,有人吹著哨,喚回大漢那匹跑走的馬。
坐在驢子背上的婦人摸了摸毛驢的頭,松開長鞭末梢,然后駕著驢子避到了一邊。
她輕睨一眼地上痛呼的大漢,語氣卻是溫和的。
“請過。”
摔倒在地的大漢看了一眼毛驢留下的蹄印,面色一變,不敢多言,忍著疼痛撿起馬鞭,對婦人行了一禮后,爬上了馬。
“我們走!”
又過了一段時間,行至山腳,蘇夢又看到了那一行人。
彼時他們身上血跡斑斑地倒在地上,卻都是不致命的刀傷。
“這就告訴我們一個道理,路怒癥總會撞上惹不起的人的。”
她一臉認真地下了結語,絲毫沒有出手救治的想法,騎著驢子繼續慢悠悠地行走。
一直到天黑之前,她到了一處鎮子,正剛到這鎮子唯一的客店里打尖歇下,又聽得樓下有車馬聲,呼喝聲,出招聲。
“還是熟悉的江湖啊。”蘇夢感嘆著,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將這些聲音權做助眠,過了一陣,有一行人縱馬離開,進了客店里的兩人,卻有一女子發出隱忍痛楚的悶哼聲。
“掌柜的,勞駕您將鎮上的穩婆速速請來!我娘子怕是要難產。”
“可……鎮上的穩婆前幾日去世了。”
“那就勞煩您到別處找一個,越快越好!”
蘇夢睜開了眼,默默掀了被子起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