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不到,就只能聽。
聽聲音,聽那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聲音。
“臨仙樓上,閣下那一箭當真驚艷,你用刀時,是葉紅的朋友,那么你用箭時呢?”
蘇夢的聲音仿佛具有實體化的穿透力。
最初是青年人低啞的嗓音,如暗流般裹挾著壓迫感,隨后又轉為女子的嬌柔聲線。
嚴寒的聽覺在閉上雙眼后變得異常敏銳,反而成為魔音長驅直入的通道,女聲每一次細微的抑揚都像無形的鎖鏈,將他殘存的意志拖向失控深淵。
他是一名弓手。
一名技藝絕頂的弓手。
他已習慣了等待——等待殺人,等待時機,或者只是為等待而等待,作為一個間諜,一名殺手,他練就了常人難及的意志力。
他妄圖用‘意志’來抵抗。
但是在無法運功抵抗的情況下,所謂的‘堅韌意志’也只能短暫掙扎一瞬。
因為‘懾心術’本質上還是一種武功。
旁人要拿刀來砍你,豈是‘意志’能抵抗的了的?頂多是骨頭硬些,要多砍幾刀罷了。
“金沙灘的楚楚令也是你殺的吧,你的箭真厲害。”
那聲音如溶溶秋月,透過耳孔侵蝕著思維。
“告訴我嘛,告訴你的一切……”
“告訴我。”
最后一聲,那聲音忽然由柔轉為一種具有壓迫性的低沉鏗鏘,像是有一柄無形的刀狠厲地劃了過來。
嚴寒悶哼一聲,嘴邊留下一縷鮮血,霎時間,他的抵抗如春雪消融,顫抖的睫毛逐漸靜止,緊繃的肌肉緩緩松弛,心智防線全面潰敗。
再睜開眼時,嚴寒已然有些失神,但只要蘇夢不斷加強懾心術,他的意識穩固后,依舊能夠思維靈活。
這是當年魔教四大公主之一的‘南海娘子’和四大天王之一班察巴那都達不到的高明境界。
嚴寒恍惚答道:“我乃完顏合達手下的殺手,曲忌。”
蘇夢恢復了平常的語氣,聲音中依舊有絲絲縷縷的暗示,問清嚴寒的身份只是次要,此人是個勞什子‘金驢使’,有身份令牌可以調令這里潛藏的金人手下,同時也可以通過他了解此次來到盱眙的各方勢力。
來人果然不止有‘大不慈悲’和他的孫子們,還有雷門‘飛星傳恨’雷誓舞,‘鬼生蟲’毛炸先生,代號“星星、月亮、太陽”的殺手集團,五色盟的‘白大帝’和他手下高手……
蘇夢像是聽著曲忌像報菜名一般報出一長串名字,從心起波瀾到心如止水,她忍不住道:“就沒有前來幫忙的嗎?”
“有的。”
然后曲忌又開啟了報菜名模式。
“武林名宿‘融骨先生’、‘銷魂頭陀’都到了,‘飲露真人’、‘餐風長老’也來相助,卻在路上與朝廷網羅的一隊江湖好手對上,受了不輕的傷,腳程慢了一些,黑道上的硬把子‘流云一刀斬’傅三兩路上遇見了‘白大帝’,身歿當場,‘踏雪無痕’巴勒馬輕功高絕,也已經到了且與‘融骨先生’‘銷魂頭陀’碰上了面,‘六點半棍’小梁,‘神通’莫虛洲被我在路上先后射殺……”
蘇夢表情越聽越沉重,等到曲忌說完,空蕩的廳堂里,只余兩人的吐息聲。
她平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道:“將你掌握到的這些人的落腳點都告訴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