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煎熬下,人無法克制地走向麻木。
石門被推開。
屋內的女人慵懶地轉了個身,躺在床鋪上柔聲道:“生和死,都在這石室之中,這句話還是我初來時你們告訴我的。”
未曾遮掩的腳步聲一步步靠近。
那赤裸的女人依舊安然地躺著,沒有絲毫動作。
在這一間間石室里,多少人用牙齒撕扯腕脈,卻連血都流得悄無聲息。
多少人在客人身下繃緊身體,幻想下一瞬能被掐斷脖頸。
她也麻木的開始幻想起來,幻想著一步步走來的人拔出一柄劍,一柄刀,匕首,毒針……
什么都可以,最好是一瞬間,就能讓她死去。
‘他’伸出了手。
只有手。
溫暖干燥的手。
女子的身軀本能地扭動著,嬌聲道:“原來你還想跟我……”
她的聲音頓住。
這只手沒有摸向她赤裸的軀體上最誘惑的部分,而是牽起了她垂在床側的手。
溫熱的手握住了冰涼的手。
這只手柔軟,溫暖,纖細,床上的女子愕然道:“你……你是女人?”
一道柔和的女聲響起。
“我現在是這里的主人。”
她緩緩道:“但是我并不想擁有這里,而是想毀掉這里。”
“跟我走吧。”
床上的女子愕然,然后沉寂。
她輕聲道:“又有什么區別呢?無非都是黑暗。”
“會有區別的。”
那溫柔的聲音道:“我曾經認識一個人,他幼時因病目盲,可他從未覺得自己身在黑暗之中。”
“他住在一棟開滿鮮花的小樓里,小樓永遠敞著門,離群的孤狼可以叼著傷腿鉆進去,乞丐可以拖著膿瘡爬進去,酒鬼浪子喝醉后也可以滾進去,他從不拒絕,平等的幫助他們。”
“在他的世界里,黑暗從不是絕望,他甚至覺得自己擁有的‘光’要比一些人更多,所以要分給更需要幫助的人。”
床上的女子手指微微蜷縮,顫聲道:“世上怎會有這種人?”
“活下去,就會遇見,就像你遇見了我,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去那座小樓。”
那聲音仿佛有著某種魔力:“你會先聞到花香——既有名貴的牡丹,蘭草,也有野薔薇、蒲公英、甚至狗尾巴草的氣味,那狗尾巴草是他的一個調皮的朋友送給他的。”
床上的女子微微側耳,仿佛已聞到了花香:“……然后呢?”
“然后你會摸到樓梯,木質的,有些年頭了,但扶手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木刺,你會數著臺階一步步往上走,數到第十七階,就到了小樓上。”
“他……會知道我來了嗎?”
“他會知道,他的耳朵比鷹還敏銳,你邁上最后一級臺階時,他會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碗熱茶。”
女子的呼吸突然急促,仿佛已聞到茶香:“他……會說什么?”
“他會說,如果你累了,可以在這里休息,然后他會把茶遞給你。”
“他會教你用指尖‘看’世界,用耳朵‘聞’花香,用舌尖‘嘗’風的味道,他會讓你明白,你擁有的‘光’比任何人都多,因為你的心從未被黑暗吞噬。”
如果女子能落淚,她已經落下了淚。
那只握著她的溫暖的手微微用力,女子順從的從床上起身。
“現在,讓我們離開這里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