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混亂的戰場上,很多士兵瘋狂地選擇拋棄受傷的兄弟,唯有個別的戰士,或許因早已建立起的兄弟情誼,才會在絕望中伸出援手,把同袍拖向稍顯涼爽的陰影之處,期望他們能躲過這可怕的箭雨。可是,有些人則顯得冷酷無情,僅僅把受傷的人整個拋棄,自己則狼狽地躲進一旁的陰暗角落,毫不留情地高喊:“弓箭手!弓箭手們上橋!尋找掩護!”
“拿起你們的盾牌,快!你們這群傻瓜!拿起你們的盾牌!”指揮官在恐懼中發出高亢的命令,試圖穩住局面。
“擠在一起!都到這邊來,并分層防護!”他越來越急切的聲音在風中凄厲刺耳,猶如無助的吶喊。
船只上的士兵們亂作一團,擁擠得宛如壓縮的人群,驚恐的感覺浸透在每個人的心里。在突襲的混亂中,場面比實際的攻擊造成的傷亡還要更加駭人,性命如草芥一般被隨意踐踏。人們仿佛失去了理智,手足無措,四處奔跑,推搡、毆打、踐踏乃至猖狂的扔擲,甚至彼此互相傷害,他們的本能驅使著這一切,只為求生。
最為殘酷無情的,無疑是那些身世顯赫的貴族及其追隨者。令人震驚的是,這支部隊中的貴族幾乎占去了一半的人數,勢力近五十,可每一個貴族都隨身帶著若干的保鏢,形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軍隊的總數不過千余人,每一名軍官與普通士兵的比例幾乎達到了驚人的二十對一,然而在這場生死考驗中,卻鮮有人愿意放下各自的傲慢與虛榮。
這并非偶然,正因像伯納德勛爵這樣的貴族渴望為自己的家族贏得名聲與榮光,他們在這股不可抗拒的召喚下,激動澎湃地登上戰船,渴望在戰場之上書寫屬于自己的傳奇。
然而,誰能想到,在亞歷山大的精準伏擊之下,許多驕傲的貴族瞬間遭遇了命運的掠奪,他們如同被一場突然而來的暴風雨席卷,倏地倒下。令人不安的是,他們之中許多人甚至還未意識到自己的遭遇,生死就在那一刻悄然降臨。
而正是在這場慘烈的戰爭中,艦隊指揮官伯納德勛爵的局勢已然不妙,他不得不做出“勇敢地跑”下去的選擇。在慌亂與恐懼交織的瞬間,他東張西望,眸光中流露出驚慌失措,最終選擇退至下層甲板,努力在保鏢搭建的盾牌傘下尋求片刻的保護。他心急如焚,將指揮權無奈地轉交給他的左右手——羅伯特爵士。
“羅伯特!”他劇烈吸一口氣,聲音在顫抖,滿臉焦慮地說道,“接下來你要小心,這場戰斗必須盡快逆轉!”
“明白,勛爵!”羅伯特回應,微微頷首,盡管心中充滿了不安,卻依然挺胸直背、目光堅定,努力將自己的恐懼埋藏于心底。
“告訴部隊,我中槍了!現在在房間里休養。你帶頭。”伯納德勛爵低聲急促地說道,聲音中透著不安與恐懼,仿佛他所面臨的威脅正如一把冷冰冰的匕首,直刺他的心頭。他那張因恐慌而蒼白的臉龐似乎在發抖,仿佛這位本該身居高位的指揮官正承受著難以承受的壓力。
羅伯特爵士站在伯納德面前,面容剛毅,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屈的氣質。然而他內心的不適與厭惡仿佛難以遏制,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冷笑。“你不是想要通過殺死敵人來獲得榮耀與榮譽嗎?現在,當敵人向你展示他鋒利的牙齒時,你選擇了逃跑?這,就是你的勇氣嗎?”他暗自想著,眼中流露出對伯納德的不屑與嘲諷,然而他并未將這些話語說出口。
盡管心中暗藏鄙夷,羅伯特卻清楚自己身為指揮官的職責與地位。他短暫地思考了一下,最終選擇認真地點頭,以順從的姿態示意他會聽從指揮。同時,他內心惡毒的輕蔑并沒有上升到表面,而是收斂于深邃的眼神中,留下一個淡淡的背影給這位膽小無比的上司。每一秒的沉默都似乎在衡量他的憤懣與無奈。
內心深處,他開始反思:自己該為指揮官的懦弱感到悲痛嗎?是否該為他離去而感到慶幸,這樣自己終于可以遵從自己的意志、如愿指揮部隊?不,這并不能這么簡單地劃分出是非。這樣的思緒在他的腦海中轉動,彼此爭執著,宛如兩條扭曲的蛇纏繞在一起。他甚至感到一絲強烈的焦慮,流言蜚語如鉛汁般沉重,籠罩在他的心頭。
令他更為困擾的是一絲近乎背叛的選擇——一個他剛剛封存起來卻又逐漸回潮的想法,那就是——放棄當前的攻擊計劃,轉而回到安全的原地,這無疑是一個異常誘人的選擇。相信自己能夠肆無忌憚地避開任何后果,畢竟,那個或許會嚴厲指責他的伯納德勛爵此刻正如同小兔子般縮在甲板底下,臉色煞白。
這樣的自我安慰令他神態放松,隱隱覺得他能夠堂而皇之地掩飾這一切。他會對外宣稱,盡管他們嘗試過作戰,但亞歷山大的箭雨太過致命,因此他們不得不逃離。然而,盡管誘惑與利益輕易地勾引著他,心中成長過程中的道德標準依然牢牢鎖住了他的理智。他身為指揮官的責任感依舊在提醒著他,遵從命令是職責使然。
每當提起要違抗伯納德勛爵,羅伯特便感到如螞蟻爬行般的恐慌在全身蔓延,那種感覺宛如無數蜈蚣在他的皮膚表面游走。他意識到自己與伯納德勛爵的距離只有一層甲板,這種壓迫感愈加強烈,仿佛隨時都可能窒息了他。
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羅伯特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個違背原則的想法,決定即使是在黑暗環繞的絕望中,也要全心全意地執行命令。他心中默念:“這應該屬于伯納德勛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