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帕克勛爵滿心煩悶,覺得那名軍官實在太過渺小,根本不值得自己大動肝火,于是便將這股無名怒火一股腦兒地發泄到了馬赫特勛爵身上。他怒目圓睜,言辭激烈地質問道:“父親為何如此之久還未歸來?那些援軍為何遲遲不見蹤影?你是否向他們清楚解釋了我們如今所處的艱難困境?你在那封信里究竟都寫了些什么?難道他誤會了你所傳達的意思?”
馬赫特大人聽聞此言,心中頓時涌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憤怒。帕克勛爵這番話,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在刻意挖苦自己出身貧困,嘲諷自己不擅書寫。像馬赫特勛爵這般驕傲且經驗豐富的戰士,當下便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緊緊掐住這個年輕人的脖子,將他狠狠勒死。
一旁目睹這一幕的凱特領主,頓時感覺后背的汗毛“唰”地一下豎了起來。他深知周圍眾人的情緒已然激昂到了極點,而帕克勛爵此刻的表現,不過是這種壓抑已久的沮喪情緒的一種宣泄。
見此情形,凱特領主趕忙快步走上前去,提高音量,試圖引起眾人的注意,大聲說道:“大人,請您務必記住,馬赫特大人可是第一個提出增援請求的人啊!他對此次戰役的全身心投入,或許唯有您能與之比肩!”
在維護了那位老戰士的自尊,使其情緒稍稍冷靜下來之后,凱特領主趕忙轉身面向帕克勛爵,解釋道:“問題的關鍵在于當下的季節,大人。您應當十分清楚,冬天著實并非一個適合行軍作戰、調集兵力的好時機。旅途艱難險阻重重,傳遞信息也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更不必說,這附近的一些水域,已然變得危機四伏。我堅信公爵此刻正在竭盡全力為我們提供援助。誰又能知曉呢,或許那支援艦隊此刻就在海岸邊靜靜等待著我們,只等天氣稍稍好轉,便與我們取得聯系。說不定明天他們就會如神兵天降,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到那時,我們便可讓這些侯爵們瞧瞧,為何我們是尊貴的公爵家族,而他們僅僅只是侯爵。所以在此之前,還請您再多些耐心。”
凱特勛爵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充滿樂觀,滿心期望能夠借此重新點燃這位年輕人心中的信心。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暗自諷刺道:“倘若有辦法能夠聯系上艦隊就好了。如此一來,我們便不會陷入如今這般混亂不堪的局面!”
的確,以當前的技術水平而言,除了派遣偵察船進行手動搜索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能夠與海上的艦隊取得聯系。但茫茫大海,廣袤無垠,在這片汪洋之中搜尋艦隊,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百倍。希特人之所以無法做到這一點,其緣由與亞歷山大無法動用他的船只如出一轍——皆是因為這惡劣至極的天氣。
所以,他們只能滿心期盼著艦隊能夠依照他們的意愿主動與他們取得聯系。艦隊雖說仍然可以借助經過特殊訓練、始終會飛向預定位置的通訊鳥與總部進行通信,但這種方式同樣存在著諸多限制。它就如同傳呼機一般,僅僅只是一種單向的通信方法,更為糟糕的是,存在太多可能導致通信被攔截的因素。兇猛的飛禽、變幻莫測的惡劣天氣以及迷失方向的鳥類,皆是眾所周知的潛在危險。
而且,不知出于何種原因,那支正在趕來的增援艦隊似乎絲毫沒有讓帕克勛爵知曉他們當前狀況的打算,這使得身處凱拉城的眾人,對增援部隊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們根本無從得知,救援究竟還需要一天,還是一個月才能到來。
正因如此,凱特勛爵也只能描繪出最為樂觀的景象,然后滿心期待著能夠出現最好的結果。當然,這位聰明人深知僅僅描繪樂觀場景還遠遠不夠,他還特意在話語中融入了諸多不同程度的事實,以使自己的言辭更具說服力。然而,有一個最為關鍵的要點,他并未提及。
事實上,若想在兩三個月的時間內招募到所需的兩萬人馬,著實困難重重。倘若僅僅只是為了保衛領地,或許還能夠勉強湊齊。畢竟冬季之時,農民們相對較為空閑,田地里并無太多農事需要打理,從他們的土地上征用人力并非難事,在極端情況下,征用三萬人也并非全無可能。
然而,當你試圖集結一支具備強大攻擊力的部隊,并要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將其派往近一千公里外的海域時,諸多棘手的問題便接踵而至。此時,不僅需要從封地的其他區域召集人力,更為重要的是,還需籌備大量的物資,而這些地方往往由不同的貴族統治。
這也就意味著,必須就物資的供應數量以及價格等諸多方面展開艱難的談判。即便是關系最為友好的貴族,也至少需要一到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所有相關事宜,而那些性格較為沉默寡言、行事更為保守的貴族,更是會采用一套極為繁瑣的官僚程序。
比如說,岡比西斯要組織起一支規模僅為馬赫特大人所要求一半的軍隊,就需要花費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因此,即便對于一位權勢滔天的真正公爵而言,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召集起如此眾多的人馬,無疑是一項艱巨無比的任務。即便希特家族猶如一臺超高效的精密機器,出現延誤也是在所難免。
帕克勛爵發出的求助請求實在是為時過晚。但凱特勛爵無論如何也不會在此時指責帕克勛爵,尤其是在當下這種緊張的局勢下。他滿心期望的是能夠讓帕克勛爵冷靜下來,而絕非進一步激怒他。
于是,凱特勛爵先是給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而后臉上露出一抹如同剛喝到鮮牛奶的貓一般狡黠的笑容,聰明地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而且大人,您不妨仔細思量一下……我們其實沒有必要非得跟隨著侯爵們的腳步。我們何不如乘船出城,在海上靜靜等待援軍的到來,待與他們會合之后,再一同歸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