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頓了頓,臉上浮現出復雜的神情,繼續說道:
“你看,我其實并不恨船長的所作所為。這聽起來或許有些讓人覺得丟臉,但事實上,在我內心深處,其實挺慶幸他當時出現了。
當我看到那些農民和勞工,日復一日地辛勤勞作,卻看不到盡頭,生活毫無希望可言,當我意識到自已很可能也會輕易地淪為他們中的一員時,我……我真的從心底里感到感恩。”
說完這番話,男人立刻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因此,旁人也無法分辨,此刻他臉上泛起的紅暈,究竟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因為承認這件事而感到羞愧。
亞歷山大著實有些驚訝,這個人竟然會向一個對他而言基本上算是陌生人的自已,透露如此隱秘的心事。
或許,這便是他始終無法舍棄海盜船長這一職位的原因吧。并非是因為他貪戀隨之而來的權力和權威,而是因為某種更為原始、更為珍貴的東西——船,已然成為維迪揚生存的根本理由,是他所堅守的生活方式。
亞歷山大并沒有對這個人的行為作出評判。他雖然并不完全認可這種想法,但與此同時,他也能夠理解這個人的出發點。
在這個時代,農民并非是一份光榮的職業,相反,他們常常遭受殘酷領主的無情壓迫,生活艱難,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
于是,亞歷山大忍不住問出了他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的下一個問題:
“你們船員里有多少人是像你這樣想的呢?無論發生什么,都會堅定不移地和你在一起的人。”
“大約兩百人,大人。”海盜船長坦然地透露,隨后又趕忙迅速補充道:“不過,大人您的問題其實不太準確。”
“您知道,我的船員總數大約有兩千人。其中一千三百人屬于正式船員,他們每人都能分得一份戰利品。而其余的人……則有點像奴隸——有負責劃船的水手、打掃衛生的清潔工、清理甲板的掃地工、負責飲食的廚師,以及做各種瑣碎家務的仆人。”
“我之所以說‘某種奴隸’,是因為在很多方面,他們與我們是平等的。他們能和我們享用同樣的食物,住在同樣的地方,甚至有時在戰斗中人手不足時,他們也能得到武器,參與戰斗。”
“他們唯一無法得到的,便是戰利品的分成。不過,他們被承諾,只要服役滿五年,就會得到五百韋薩(相當于5000羅帕爾)的一次性補助,之后便能成為正式的海盜。我和我的兄弟們當初便是如此開啟我們的海盜生涯的。”
“所以,大人,如果您只是問我可以毫無疑問地指揮多少名船員,那么我猜測,應該接近一千人。”
亞歷山大頗為欣賞這個人能夠準確理解問題的含義,并如實回答出真實的數字。
“哈哈哈,原來如此,多謝你為我解惑。”他點點頭,但很快又微微皺起了眉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