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卡婭見他沒反駁,又接著補充道。
她的聲音里多了幾分迷茫,還有一絲連她自已都沒察覺的抗拒:“可我不想。我也說不上來具體是為什么……或許,這就是女人的本能吧。我只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懷上他的孩子,一想到肚子里會有他的骨肉,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連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都變得格外清晰。亞歷山大看著米卡婭眼底的茫然,心里忽然有了答案——他終于明白,為什么之前米卡婭對回答問題如此抗拒,如此沉默。
不是她故意隱瞞,而是她自已,其實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她的抗拒,更多是源于一種本能的排斥。
若是換作平時,遇到這種連自已都搞不清想法的女孩,亞歷山大肯定會立刻結束這場談話。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貴族小姐的自私與任性罷了——一旦嫁給沙赫爾,她以往那種隨心所欲、自由開放的生活就會徹底結束,她不愿懷孕,或許只是在變相抗拒婚姻帶來的束縛。
可此刻,他看著眼前的米卡婭,卻沒辦法說出這樣的話。
腦海里不自覺地閃過方才兩人相處的畫面。
亞歷山大喉結又動了動,決定把話題繼續下去,語氣里帶著幾分探究:“這些感覺,是之前就有,還是之后才出現的?如果一開始你就猶豫,為什么還會讓他帶你上床?”
“我……”米卡婭的臉頰瞬間漲紅了。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她別過臉,不敢再看亞歷山大的眼睛,聲音也低了下去,帶著幾分懊惱與悔恨:“我以為我能迷住他。他會順著我的心意,會聽我的話。”
她頓了頓,語氣里滿是失望:“可誰知道……誰知道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一門心思就想著讓我懷孕。我說了無數次我不愿意,他卻從來都不聽我的。”
說到最后,她猛地轉過身。
臉上是一副難堪又委屈的表情,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苦澀的弧度,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你絕對想不到,我能這樣偷偷來見你,有多難。為了找借口從家里出來,我差點讓爸爸和沙赫爾吵起來,甚至差點打起來。所以,亞歷山大大人,求你了……你就幫幫我吧。”
話音未落,米卡婭突然伸出手。
緊緊抓住了亞歷山大的雙手,她的手指有些涼,卻握得格外用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亞歷山大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
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嘴唇也微微抿緊,臉上露出幾分復雜的神色。他看著米卡婭眼底的懇求,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或許,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
米卡婭以往靠著自已的美貌和小聰明,周旋在不同人之間,做了不少不道德的事,如今陷入這樣的困境,或許就是她該承受的懲罰。
亞歷山大心中只盤算著接下來會面的細節。
卻絲毫不知曉,此刻正緩步向房門走來的米卡婭,為了這場僅有兩人的獨處,已在暗處耗盡了心力。
就連法扎帕夏此前那句擲地有聲的勸說,起初也沒能讓米卡婭掙脫未來丈夫沙赫爾的糾纏。
那位老領主鬢角已染上風霜,平日里總是溫和的眼神,在面對奧茲曼帕夏時卻多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堅定——他不得不親自登門,用家族的聲望與多年的情面反復周旋,才終于為米卡婭爭取到了這場會面的機會。
可即便如此,沙赫爾的偏執仍未消散。
他看向米卡婭的眼神里,滿是近乎瘋狂的癡迷,仿佛只要視線離開她片刻,就會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甚至提出要陪著米卡婭一同進入亞歷山大的房間,嘴上說著“只是為了確保不會有任何不愉快”,可那緊攥著米卡婭衣袖的手指,卻暴露了他不愿放手的占有欲。
這提議剛說出口,便被法扎帕夏斷然否決。
在阿哈德尼亞的社交禮儀里,這簡直是完全不可想象的荒唐事。
米卡婭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緊了裙擺。
她當然清楚,在阿哈德尼亞的文化中,確實有過這樣的習俗:若是初婚的女子太過年輕懵懂,會由一位年長且熟稔人情世故的女性陪在側旁,悄悄告知她新婚夜該做與不該做的事。
只是這習俗早已隨著時光淡去。
如今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才會偶爾出現——比如新人因政治聯姻被迫倉促結合,且雙方年紀都尚幼時,才會有人提起這舊例。
可這規矩從始至終只適用于女性,從未有過男性陪同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