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想到自己身世不明,不是現在爸爸媽媽的孩子,我就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這段時間,這種執念幾乎成了某種器質性的實物,存在身體里。
成了某種應激反應。
我徹底冷靜下來,我猜不出老神仙的用意是什么,僅僅從他說的這番話,是對的,說到我心里去了。
思怡舉著油燈繼續道:“老神仙說你身上有道法和神通。已經形成了依賴,加上你對身世的執念,加劇了內心的魔性。”
我沒說話。
思怡輕柔地說:“你感覺有些時候像是有某種天賦異稟,其實正是邪魔的威力。”
我心里咯噔一下,確實如此,入定時間是最引以為豪的事。連解鈴和解南華兄弟倆,就這一點也對我刮目相看。
我能在極短,幾乎是眨眼之間可以進入很深的定境中。而且能夠在定境的同時,保持一定的清醒,對現實的覺知。
而且我和妖怪畫冊之間,也存在著某種天然的聯系,神念能極快和畫冊聯系上,并在觀想之境中對妖怪進行某種控制。
思怡說:“世人無道無神,反能無爭無欲。修道者妄念愈重,身未成仙,心已成魔。”
我低著頭,呵呵呵笑:“世人無道無神,反能無爭無欲?誰告訴你的?世人的欲望是最熾烈的。為了功名利祿,為了美女豪車,一切的物質享收。”
“我從小就在道觀長大,外面的事不清楚。”思怡說:“我相信老神仙說的話,一定說到你心里去了。你好好在這里反思反思吧。如果真想凈化,就喊我。”
“你還沒說,怎么個凈化法。”我說。
思怡道:“把你的神通全部封印,去除你關于這方面的記憶。以后就是個普通人。這一生再不用為這些而苦惱了。”
我沒有說話。
思怡輕聲說:“你如果想通了就喊我。”說著,她舉著油燈就要出去,這時我嘴里嘟囔了一句話,思怡沒聽清,問道:“你說什么?”
見我低著頭不搭理自己,思怡輕輕嘆了口氣,出去了。
我坐在監牢的最里面,垂著頭,說著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話。凈化。清除記憶。這樣我就不能成魔了?
監牢里我想了很多,渾渾噩噩的睡了。再醒來的時候,看了看表,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我幾乎在這里關了一天。
此處唯一光亮就是墻上那些油燈,其他什么都沒有,只有三面冷冷的墻。
我艱難站起來,頭暈暈的,死貓味有點聞不到了。我知道,不是它消失,而是我習慣了這股氣味。
死貓,死貓。
我心情很差,反正在這里無事可干,莫不如把死貓找出來。
老神仙的凈化,我根本不感興趣。按照他的標準,他把我定義成魔,這個我認,確實有道理。
但一碼歸一碼,我認為有道理,并不一定就要按照他的標準去改。
我壓根就不認為,一個惡霸失憶了就會變成好人?
失憶如果能讓一個邪魔改邪歸正,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監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