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牛道長要在這里做法事,張師傅并沒有阻攔:“你是特別顧問,當然有這個權限,我也相信你不會做不好的事。”
他委婉地提醒一下。
牛道長根本不接這個茬,看向陳文博:“走吧,帶上東西!有什么話出去再說。”
陳文博本來盤膝坐在椅子上的,雙腿一彈,整個人輕飄飄飛在半空,然后飄然落地。
整個過程說不出的瀟灑。
會計大姐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說:“這小伙子真帥。”
陳文博沒有直接過去,而是來到我的身邊,低聲說:“夏哥,能幫我忙嗎?最后一個忙。”
“好。”
我站起來,牛道長冷冷看看我,并沒有多說什么,轉身就走。
陳文博又來到司機老王那里,問他要了車鑰匙。
司機老王連個扁屁都不敢放,都嚇傻了。乖乖交出車鑰匙。
我們三人出來,牛道長說:“還記得你爺爺放骨灰的地方吧?”
陳文博點點頭。
“我在那里等你們,拿了東西快點過去。”
牛道長交待之后,翩然離去。
我和陳文博到了外面停車區,打開后車廂,他跳進去,不多時搬著一袋子蠶蛹出來,放在地上。然后又出了他爺爺的胚胎。
我把編織袋背在身后,胚胎則是陳文博自己帶著,我們兩人進了小區,徑直去往地下的骨灰房。
“你怎么知道牛道長叫牛滿房?”我問。
陳文博淡淡笑了笑:“當時主持我爺爺葬禮的,除了二爺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就是牛道長。其實他是整個事件的知情者。他為什么會成為這片骨灰小區特別顧問,就因為他在等著我爺爺日后尸解成功。”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脫口而出:“他就是你二爺日記里提到的阮先生?”
沒成想陳文博搖了搖頭:“他不是。阮先生,據我所知,是一個真正的尸解仙,他比我爺爺的年代還要早。估計能追溯到清朝。”
“牛道長不知道有沒有歪心?”我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無非是要我爺爺的尸解秘密,那是我爺爺和他之間的交易,他們商量好了。”陳文博說:“尸解就和嬰兒誕生一樣,也需要天地造化和人之機緣。出了什么事我都不意外。”
他說這話的時候,口吻不像是年輕人,倒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
我們來到骨灰房,門已經開了,順著樓梯走下去,又到了陰森的地下室。走廊盡頭的房間是開著的,當初取陳爺爺骨灰甕就是在那里。
現在又回來了。
我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恐懼,所有事件在空間和時間上,似乎漸漸趨于一個封閉的圓。
陳文博抱著爺爺的胚胎走在前面,走著走著,覺得硌腳還是怎么,把兩只鞋都甩飛了。
我在后面心疼,上商場給他買的,一雙鞋大幾百,就這么不要了?
走進骨灰房,里面依然那個樣子,滿地都是黑色的骨灰壇,亮著燈,牛道長站在長桌前,桌上是鎖鏈。
鎖鏈空空,原來的骨灰甕已經取走了,里面的骨灰如今化成了胚胎,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陳文博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在外面等著,他一個人抱著胚胎走了進去,來到牛道長身邊。
兩人肩并肩站在桌前,牛道長突然做出一個舉動,非常怪異,他摟住了陳文博的肩膀。
兩人頭碰頭一起看著桌上的胚胎。
這一幕無比相熟。我喉頭動了動,數天前,陳文博第一次來這里取骨灰的時候,兩人就是這樣頭碰頭站在這里,一起看著桌上的骨灰甕。
我忽然有種極為奇妙的感覺,陳文博對于這一切早就有所覺察了,會不會就在那時候,他們兩人就有了交流?
他沒讓我進去,我就在外面等著。
牛道長忽然拽動兩側的鐵鏈,只聽嘎吱嘎吱作響,里面的房間開了。我眉頭一挑,果然這里還另藏玄機。
牛道長一個人,徑直走了進去。
陳文博轉身回來,輕聲說:“夏哥,你幫我最后一個忙,好嗎?”
“你說吧。”
陳文博道:“你拿著蠶蛹跟著我走,爺爺原來生前做好了兩手準備……”
“什么意思?”我納悶。
陳文博指著里面,沒有繼續說。
我有些緊張,背起蠶蛹的編織袋,走進了骨灰房。一進來,就感覺四周是無比的陰冷,空氣溫度直線下降。
我哈了一口氣,竟然噴出寒氣來。
來到骨灰房的深處,抬頭去看,嬰兒一直跟著我,懸浮在半空。
它似乎嗅到了什么,開始動了,在空中翻舞,與此同時,這里所有的骨灰壇蓋子開始響動。
先是一個,然后是三個五個,最后是幾乎所有的蓋子都在敲擊,發出“叮叮當當”的怪聲音。
陳文博停下來,極為狐疑地看著我。我有些緊張,心中彷徨,不知道那嬰兒能不能暴露,被他看出來。
“夏哥,好奇怪,為什么你進房間之后,所有的骨灰壇都有了反應?”
我趕緊道:“跟我沒關系,是你的緣故吧?”
陳文博“哦”了一聲,指著里面,示意進去再說。
這時牛道長走了出來,看著骨灰房發出的一片怪響,神思凝重起來。
看著我的眼神也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