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說的也是實情,現在內閣是要方鈍出來干活,徐階去了之后,恐怕會更加激怒方鈍,況且現在嚴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借用嘉靖之手處理了一批清流,狠狠的震懾了徐黨,眼下徐階應該知道現在朝中是誰說了算。眼下方鈍自劾,戶部無人,東南和九邊的軍餉是一分也缺不得的,現在目的也達到了,方鈍還是得繼續干活。
嚴嵩于是說道:“也罷,老夫就權且跑這一趟吧。”嚴嵩準備下直后去方鈍府上。
方鈍府內,吏部尚書李默正在和方鈍聊天,李默知道,方鈍這次,確實是被內閣氣到了,本來此事嚴嵩完全可以在內閣制止的,但是嚴嵩為了給徐階挖坑,故意放任徐階,嘉靖也是一樣,當然作為皇帝,他本來就有不負責的權力,但是你們內閣的斗爭,最后都推到戶部,方鈍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呢。
何況不管是徐階還是嚴嵩,對戶部的情況不知道嗎?你們內閣狗咬狗,到最后都在為難戶部,這是什么道理。
李默也是看準了這次機會,方鈍本來對于閣部之爭一向是作壁上觀的,但是這次內閣的行為顯然是激怒了方鈍,故而上疏自劾,不想搭理他們。李默當然想拉攏方鈍,若是方鈍能和王用賓、李默站在一起,六部之中吏戶禮上三部尚書加在一起,政治能量可是不小,對抗內閣也算足夠了。
李默于是以天官之尊親自到方鈍府上,苦口婆心的勸說方鈍,還拿出當年張璁的話來說服方鈍。
當年張璁做首輔的時候,曾經說過一段話:“今之內閣,宰相職也。頃來部院諸臣,有志者難行,無志有聽令,是部院為內閣之府庫矣。試令內閣得人,責之以擇九卿,九卿得人,責之以擇監司。監司得人,責之以擇守令,守令得人,則匹夫匹婦皆被其澤。
說白了就是明確的將六部置于內閣的下屬地位,自張璁以后,雖然內閣之間斗得和烏眼雞一樣,但是無論是夏言、嚴嵩、徐階等人,在這件事上態度確實出奇的一致,就是加強內閣權威。
李默感嘆道:“方司農,張璁、桂萼、嚴嵩相繼用事,六卿之長不得其職,長此以往,祖制盡廢矣。”
對于李默的話,方鈍只是以沉默相對,方鈍怎么會不知道這些事情,一來是他一直不愿介入政治斗爭,嘉靖朝的政治斗爭,可不是丟官罷職就能了事的,往往身敗名裂,禍及家人,方鈍并不想參與此事。
何況方鈍也并不看好李默,別看他是天官,他現在連自己的吏部都沒弄清楚呢,那什么和內閣、和嚴嵩斗?王用賓雖然是禮部尚書,可他算半個裕王黨,關鍵時刻未必會傾力相助的。
嚴嵩現在的權勢,不只是威懾六部尚書,連六部的中下級官吏,也一樣不敢公開議論嚴嵩。當年兵部主事徐學詩與刑部郎中徐學詩同名,后來刑部郎中徐學詩彈劾嚴嵩,嚇得兵部這位趕緊改名,免得被嚴閣老遷怒。
兵部主事徐學詩之所以改名,主要在于刑部郎中徐學詩彈劾了內閣首輔嚴嵩。只因為名字相同,擔心引起嚴嵩的厭惡而遭受打擊,而急于與刑部徐學詩劃清界限。事情雖小,卻能充分反映出嚴嵩滔天的權勢氣焰對于六部中中下級官吏的影響。
李默想跟嚴嵩斗,方鈍是看不到一點勝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