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冷笑一聲,盯著方廉問道:“方府尊,你既然問道了此事,那本官就給你說說。徐家的田產,在你到任是多少,現在是多少。彼輩士紳,為了逃避賦稅,采取種種手段,轉嫁稅收,爾每日高坐衙署,難道從無察覺嗎?爾作為松江知府,是全然不知,還是故意放縱?”
嚴世蕃的話讓方廉無言了,作為松江知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家這些年田產增加的事情,甚至方廉連他們的田產是怎么得來的,都是一清二楚的,徐家仗勢欺人,指使縱容家人子弟奴仆侵奪小民田產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而且徐家仗著徐階的勢力,倚仗朝廷的優免特權,瘋狂的兼并土地,百姓敢有不愿者,就加以迫害。
以徐家為首的蘇松士紳,在以科甲起家之后,倚仗官身,瘋狂的兼并老百姓的土地,對于老百姓可謂敲骨吸髓,不僅要多去百姓的土地,還要把自己的名下超過優免限度的賦稅紛紛轉嫁到這些百姓身上,他們自身還要欠朝廷大筆稅糧,一旦朝廷清欠,他們又會指使地方官府拼命壓榨百姓,州縣衙門反而成為他們巧取豪奪的工具了。
這些事情,方廉作為松江知府,怎么可能不知道,很多事情,甚至需要衙門小吏的協助才能完成。
嚴世蕃扳著手指頭說道:“方府尊,你看看,投獻有沒有?詭寄有沒有?飛灑有沒有?強占民田有沒有?方府尊不會一點都不知曉吧?”
方廉這下有些慌了,嚴世蕃絕對是有備而來,這也一點不奇怪,嚴黨徐黨之間本就勢同水火,嚴世蕃現在抓住這么好的機會,不把徐階往死里整,都對不起他老爹。何況趙文華在東南這么久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徐家干的這些事情,恐怕趙文華早就掌握了,只不過現在才發難。
嚴世蕃接著說道:“朝廷念東南八府,乃是國家財源,欠糧日多,國計艱難。而士紳倚仗權勢,轉嫁稅賦,已是常事,陛下早已明知,故特遣裕王殿下以皇子之尊,清理欠糧,爾身為松江知府,不能體察天心民意,上奉天子之命,下順黎庶之情,反而推三阻四,為虎作倀,豈有是理?方廉,本官倒是要問問你是何居心了?這松江府還是不是大明治下,你這松江知府,是陛下的官員,還是權貴的走狗?”
嚴世蕃的一席話,令方廉有些無法回答,說個不好聽的,他一個區區松江知府,在徐閣老眼中不過螻蟻一般的人物,不說是徐階推薦了他,就是他真的想要和徐家作對,不用徐閣老出手,就是徐黨隨便找幾個人就可以把他彈劾了。
方廉對嚴世蕃說道:“嚴少司空,下官也是有苦衷的,還望嚴少司空寬限下官幾日,下官一定說服徐家。”
徐階畢竟是張居正的老師,雖然張居正對徐家這樣難看的吃相也是極為不滿,總不能看著嚴世蕃把徐家打倒吧,到時候自己豈不是成為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張居正也勸道:“小閣老,下官再去勸勸徐家眾人,我想徐家不是沒有不通情達理的人,小閣老還是要保全閣老的體面嘛。”
其實嚴世蕃也知道,僅憑這些,并不能把徐階怎么樣,嘉靖并不在乎下面的官員是否貪污,況且徐階本就是嘉靖用來制衡嚴嵩的,沒有徐階,嘉靖一樣會找到其他人。
嚴世蕃說道:“本官可以給徐家幾日,但是徐家人不能出入,錦衣衛嚴守徐府,本官不僅要清理徐家,松江府的欠糧,一粒也不許少!”
張居正和方廉趕緊再次前往徐府,看能否說服徐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