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本也說道:“嚴閣老,徐閣老說的,下官倒覺得不假,東南的士紳們,斷沒有這個膽量做這種事情。”
嚴嵩幽幽的說道:“萬一真有一二膽大妄為之徒呢?這人啊,是最難猜度的。”
徐階搖搖頭說道:“嚴閣老,非是下官偏袒他們,他們哪有這個本事。若是在朝堂上玩弄權術,倒是他們所長,舞刀弄槍,則不是他們所長的。”
徐階的話倒是不無道理,東南士紳們,擅長的是利用他們在科舉上的優勢和在朝堂上抱團的能量,在朝堂上搞風搞雨,要是真的動刀動槍,那就不是他們之所長的。
嚴嵩說道:“那也未必,他們的干兒義子可是不少啊。”
徐階說道:“他們雖有些義子等輩,但是也是濟不得事的。”
嚴嵩說道:“是嗎?老夫看倒未必,他們在東南衛所之中,安插親信,廣收義子,要找些許悍勇無法之輩,恐怕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面對嚴嵩的質問,徐階也是無奈,嚴嵩說的倒不是什么個別現象,這些事情在現在的大明十分普遍。武將通過義子監視掌控軍隊,將軍隊變為私有武裝,同時還選拔勇武之士為義子作為自己的親衛,護衛左右。也并不是從大明開始的,自唐末以來,軍中就有這種習俗。
在大明建立之初,朱重八在軍中就嚴令不允許將帥廣收干兒義子,并且自己帶頭,將自己的義子如沐英等人改回本姓,況且在衛所制度下,,軍戶屬于國家編戶,世代為軍,役皆永充。軍籍隸于五軍都督府,而日常守城屯種統于都司衛所,而兵部又節制其權,統兵的指揮使等官員與軍戶之間的聯系并不深。
即便是作戰時,征伐則命將充總兵官,調衛所軍領之;即旋則將上所佩印,官軍各回衛所,衛所軍士世居一地,且耕且守,戰時由朝廷臨時派兵遣將,兵將分離,兵不識將,將不識兵,戰事結束,兵散于世,將歸于朝,士卒和統兵的將帥聯系并不緊密,即便是將帥想要網羅義子也不太可能。
但是隨著衛所制度的崩潰,募兵制的興起,這種義子又在軍中興起。自正統年間開始,朝廷就已經開始招募士卒補充衛所軍士的不足,到了本朝,更是募兵以充京軍邊軍。
募兵之初由朝廷派文臣赴地方招募士兵,中央掌握著招募大權,將領無權私自招募,但是隨著嘉靖以來南倭北虜,戰事頻仍,各種民變也此起彼伏,朝廷對于軍隊的需求不斷增加,募兵逐漸由一時的權宜之計,而成為朝廷補充軍隊的主要手段。
在募兵制度下,將領與士卒之間的關系不再是完全脫離的狀態,士兵由將領招募而來,或者朝廷派人招募交由將領統率,較衛所制度而言將士關系更為緊密。將領對于士卒也有了更大的支配權。
同時,私養家丁的現象逐漸日益嚴重,家丁隨將領遣調與將領之間有極大的依附性,將領對于軍隊的私有程度逐漸加深。而募兵是軍隊中家丁的主要來源,將領招募膂力驍健,弓馬嫻熟的勇武能戰之士為家丁親軍。
家丁是主帥蓄養的用于御敵衛身的私兵,大都是經過主帥嚴格挑選和訓練的精銳士卒,具有高于普通士卒的戰斗力,對于統兵大將來說,家丁與將領間有著特殊的依附關系,兩者相互依存,將領招募家丁待遇優厚,而這些擁有較高戰斗力的家丁則是武將建功立業的根本。
將領為了更有效的掌控招募的家丁,多采取賜姓、收認義子的方式拉攏家丁親軍,而義子親軍受家主恩惠,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報答恩情。
東南的衛所、鎮守和各級統兵將領都豢養這規模不等的家丁,嚴嵩認為,士紳們未必不能通過與這些統兵的將帥驅使他們的家丁義子襲擊朱載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