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百無聊賴,剛欲入睡,忽然門響,有人急促敲門。袁承天心下奇怪,便拉開屋門。不看則已,一看更是驚人。屋外不是旁,卻便正是分別不久的清心格格——她不在王府,卻找來客棧,這行為實在匪夷所思,不可理解,因為新婚之夜新娘卻私奔出府,這樣的事情天下少有。只見格格眼眸含悲,戚戚然看著袁承天袁大哥,一下撲到他肩臂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放聲悲哭,像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
袁承天手足無措,好一會兒才定下心神,安慰她道:“格格莫哭了,你哭的我也傷心起來,索性咱們一起哭罷。”清心格格聞言身子抖,這才止住悲聲,仰頭看袁承天,哽咽道:“袁大哥我今夜是不回將軍府了。”袁承天道:“難不成海查布打你啦?”清心格格冷笑道:“他有那膽子?”袁承天道:“他沒打你,你為什么要私自出將軍府,今日可是你鴻鸞天喜之時,你怎么可以任性而為之,這樣你豈但害了你自己,你將你阿瑪和皇帝哥哥置于何地?”清心格格收住淚水,才覺得自己一時任性,沒想那么多,便性子出了將軍府,全然不顧及后果,想想自己這樣做確實不對,可是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又是她所不能接受的,一時心中波濤翻滾,五味雜陳,只覺來日大難,去日茫茫,不知所歸?好久好久,她哭得累了,便負在他的肩臂沉沉入睡。袁承天看著清心格格柔美的模樣,只想低頭親一下她。可是想到她是新嫁娘——海查布是她的額駙,自己怎么輕薄于她,那樣又豈是名門正派弟子所能做的事?
天近五更,東方魚肚白,黎明在眼前。袁承天覺得好累,見清心格格睫毛上滿是淚水,想來昨晚一定又做了個惡夢,一定是和他生離死別,真情流露,夢中不由自主哭了起來。只是袁承天也自渾渾沉沉,也自睡過去,竟沒察覺到格格一至傷心如此?人世間的離別終究還是發生,誰也挽留不了!便如人之生老病死,皆是定數,誰人可以改變?
格格也自醒來,心中一驚,還以為在將軍府,待看清眼前之人是袁大哥,才放下卜卜跳動的心。袁承天道:“格格,天快明了,街上人少,我送你回將府。”清心格格心想袁大哥說的是,所以只有點頭答應。
黎明前京都的長街上,袁承天背負清心格格一路前行。只見人家大屋急速向后退去,屋前屋后的花木正盛開著花朵。清晨的露水打濕袁承天的鬢發,他一路前行,覺得這是人生最快樂的時候,和心儀的人一路前行,縱使滿目荊蒺,滿目風霜,又何所畏懼?清心格格但見袁大哥一路風霜,負重前行。這時兩顆心的相互碰撞是否可以化解昔時今日的煩惱,可是不如意的事總是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忽然清心格格說道:“承天哥哥,有一日我如果死了,你還會想起那個與你在冰雪撲天蓋地伊犁城外共赴生死的我么?”袁承天心中一震,步子便緩了緩,回首愕然看著清心格格,沉聲道:“格格千萬不可以做傻事。你忘了我不好么?權當咱們今生今世從來不曾相識不好么?你且做你的格格,也許海查布是真心喜歡你,我也許不值得你留戀。我出身寒微,一直顛沛流離,被人家看不起。我從來都是這樣,永遠不會出人頭地,只有一生受苦,你何苦與我受罪?你還是做你的金枝的格格吧!有人愛護,有人憐惜,不強似于我受苦受難?”清心格格聽了痛徹心肺,一時不能自己,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不無幽怨道:“袁大哥,在你眼中我也是個市俗的人,貪慕人家的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