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道:“小兄弟,我這便要離開此地,回歸中土,咱們或許再見有時!”吳新奇道:“大哥哥你們都走了,我覺得好孤獨,好無聊!還有你們一個個離去都不告訴我,好像都躲著我,難道我你們厭惡?”袁承天用手撫摸著吳新奇的頭頂,說道:“不是的,我們是怕你這樣依依不舍,所以便不辭而別;將來還有相見之時,那時定當把酒言歡!”吳新奇仰頭看著袁大哥說的真誠,不由點頭道:“將來,我爹爹期刑已滿,便也回轉中土,咱們再見之時,大哥哥你可要做東啊!”袁承天笑道:“那是自然。好了,天時不早,我還要趕路,咱們就此別過,請你代我轉告你爹爹,我們不辭而別,請他毋怪!”吳新奇道:“那是自然。”他和袁大哥執手告別。夕陽照下,將寧古塔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城中漢人和滿洲人還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生活。何時再踏上這寧古塔大城?袁承天心中如是想。
出城五十里官道之上有座客棧,建在山腳,一邊是臨絕壁,讓人看了心中生寒。看看天色已是晚了,不能趕路,只好在此打尖。店主人見有客官上門,那自是笑臉相迎,恭請入內。只見客棧分上下層,后面有院落,枯木殘枝,還有破石臼放在一株松樹下,更有馬廄,里面有五六匹健馬正在低頭吃草,顯然是路過客人的腳力。袁承天上了二樓,覺得困意上來便哈欠連連,似乎睡意朦朦朧朧,心想:卻是怪事,自己從來這樣困乏過,難道是這幾日傷心之事接踵而來之故?他翻身上榻而眠。
中夜時分袁承天囗渴起來,忽覺窗欞邊似有什么東西,黑暗之中只見一只細長竹管伸來,吹出一片白色云霧。他心中一驚:這是迷藥!這是家黑店。他不動聲色,又回轉榻上,輕輕掩上被子,佯作熟睡。又過一刻,只聽悉悉窣窣地聲響,又聽吱地一支窗戶打開,一個黑衣人躍身入屋,著地先是伏地不動,待見四下無異樣,這才翻身再起,火折子打亮,點了屋中所置油燈,見到床上的袁承天熟睡的樣子,不由細細笑道:“小子,這才叫做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來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忌,這須怪不得我心狠手辣,誰教這窮鄉僻壤,生存不易。”他自言自語,自說自話,手起刀落向著袁承天心胸插落。這人得意地笑,仿佛看到了白花花銀子——因為他見這袁承天衣服光鮮,氣宇軒昂,非富既貴的模樣,便猜想他身上必有銀子和銀票,這樣一來,豈不發財了。
只可惜他高興的太早了,便在他得意之時,床榻之上的袁承天不知去向。一刀落空,重重扎在木板之上。待要拔刀已是不能,因為身后有人點他后腦穴道,動彈不得。袁承天點亮油燈,只見這人殊非善類,目中閃著兇光,似乎便要殺人。袁承天道:“你是什么人,為何深夜行兇?”這人不言不答。袁承天笑道:“竊看你身上物事?”這人聞言面色緊張,張了張口卻又咽了下去。袁承天順手一剪,這人的衣衫盡落,還好有內衣,饒是這人也驚的出聲:“你要干嘛?”袁承天嘻嘻道:“你又不是女子,怕著什么?”這人氣得面色通紅,道:“你……”竟爾說不下去。袁承天見狀覺得好笑,從他貼身衣內搜出塊腰牌,上面赫然寫著“臥虎寨”,心中不由一動,這臥虎寨他亦有耳聞,是山賊嘯聚之所,每每殺人越貨,只是這臥虎寨在這寧古塔大城百十里之外,而且山勢奇險,只有一條僅容一人過行的狹仄山道,再無他途,四面皆是峽谷,所以說易守難攻。多隆將軍也曾派兵巢滅,難何總是無功而返,幾次無果之后,也就不于理會。這臥虎寨的大當頭也不為已甚,不去招惹有司衙門,只去鄉劫略村民,以至鄉民苦不堪言,奈何官府鞭長莫及,也只有作罷。他們這些惡行,袁承天在軍營也時常聽兵士說起過,但是軍務在身,也無從顧及,而這人竟是臥虎寨的山賊,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讓他們再要害人。他想到著此處,便心想自己何不剝下他的衣服混入臥虎寨,以便行動。
那人見袁承天低頭想著心事,臉上神情忽來變去,不由心中一驚,以為他要殺人,不由顫聲道:“你要干嘛?”袁承天見他的神情愈發可笑,說道:“你怕什么?殺人都不怕,難道怕死?”這人道:“你要殺我,來個痛快的,一刀了斷,莫讓大爺受那無盡的苦楚?”袁承天哈哈笑道:“小人長戚戚,君子坦蕩蕩!”這人眨眨眼晴,不明所以,他那里理會得圣人所說的話,也不給他解釋聽,心想:自己這樣難免誤了行程,要趕上王公公和采薇姑娘也難?可是為了匡扶正義,也只是這樣了。師父不是常常說殺惡人既是行善事,因為惡人不死,好人難存,世間的大義難彰,所以不必念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只要行事無愧于天地也就是了,莫管別人去議論是非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