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道:“這國清寺重兵把守,閑雜人等難以靠近,你怎么……”婉兮格格狡黠地笑道:“你猜?”溫如玉危襟正坐,不再言語。婉兮格格怎么也未料到這位溫溫如玉的溫堂主竟是個不茍言語,守禮為節的君子,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地上鋪的草氈忽地一動,一只耗子不失時宜地竄出,駭得婉兮格格驚叫一聲,雙手撲開,一下子抱住了溫如玉,伏在他的肩臂之上的身子瑟瑟發抖。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故,更加讓這位堂堂袁門忠孝堂主無以為措,不知所以,氣氛更加顯得尷尬。過了好一會兒,溫如玉見這位格格沒有撤手的樣子,低聲求肯道:“格格,你還不松手……這樣不大好……于禮不合……”他竟而說話結結巴巴,似不能言的樣子。婉兮格格見他赧然的樣,但覺得心中好笑。
她低聲道:“你叫人家格格,——其實我有名字的,叫我婉兮好么?”溫如玉道:“婉兮婉兮,好美的名字!”忽然他頭腦中靈光一現,這名字不正是出自《楚辭.離騷》中的:駕八龍之婉婉兮,載云旗之委蛇。
溫如玉眼見這女孩子毫不拘束,反而自己守禮為節,處處以為禮教大防,仿佛透著人近人情,可是他內心卻是肝膽熱腸,便是和少主袁承天一樣的舍身取義,殺身成仁,只是言行如一,守著世間大義。
忽然塔下一陣腳步嗒嗒聲響,只見一眾兵士擁著一人往塔上而來。一個聲音叫道:“世子駕到!”溫如玉和婉兮格格都是心中一驚,溫如玉猶可,只是婉兮格格便是吃驚非小,如果讓皇阿哥知道自己私上這六和塔,只怕要受阿瑪責罰,所以心中忐忑不安。腳步又近,只聽世子多福安問道:“可曾有人來過?”只聽有人說道沒有,這也是婉兮格格事先交代他們誰人也不可以透露消息,說她來回。眾人自然守口如瓶,自然不愿開罪于這位任性所為的格格。
多福安大笑著走進,當見到溫如玉依舊不為所動,素面朝里,對他愰如不見。多福安見了也不生嗔,笑道:“溫堂主我已向阿瑪討下口諭,只要你供出同犯,交出袁門名冊,那么便既往不究,非但無罪而且有功,我代阿瑪向皇上討旨,封你官職,可以光宗耀祖,豈不勝似你而今身陷囹圄,朝不保夕?”溫如玉道:“要我交出名冊也難,想我堂堂漢人豈能屈身事胡虜?但凡天下有骨氣的有志之士都不會認賊為父,自甘墮落,為人所不齒?”多福安被他說得臉上陣紅陣白,過了一會兒,又自仰天哈哈一笑,說道:“婉兮果然沒看錯,有擔當,有膽識,是個好漢子;只是你如果一意孤行,抵死不認罪,那么只有死路一條,只怕婉兮要傷心欲絕了?”溫如玉依舊不為所動。他又不是不知道,袁門名冊一旦落在朝廷手中,那么便為禍不淺,株連甚廣,無辜之人必然死亡枕藉,是以權衡利弊關系,便是身受磔刑,也不可以說出名冊的下落,否則袁門覆亡,天下無望了,那么乾坤又復倒懸,百姓涂炭!
多福安見他如此情狀,不覺沖沖大怒道:“你但凡有點人心也不會冷默絕情如此?想我皇妹何等的身份,你真是不可救藥!”溫如玉聽這多福安說話才知道原來這位千嬌百媚,人神無懼的格格竟暗地里想念于他,這是他所未想到的,不覺心中也是一動,原來她竟如此情深意重,可是自己卻是朝廷的亂黨,他們怎么可以在一起,那是絕然不可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