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隔著木柵欄哈哈笑道:“師弟你真是悲天憫人,一幅憐我眾生的心腸;難怪師父在世時喜歡你,而且碧兒也心儀于你,更有那嫵媚生花的清心格格對你依舊念茲在茲,總是無法忘懷!可是我便是不服氣,我是昆侖派大師兄,而今坐擁掌門,你說那一點不如你,偏偏他們一味偏向著你,不將我瞧在眼中,仿佛我輕如微塵,直如塵埃,不入法眼;——這真是豈有此理?你也只不過是袁門少主,也只過是袁督師后人而已,為什么便為人所仰重,而輕看于我?”
袁承天見大師兄猙獰仿佛噬人的樣子,俊逸的五官一時都扭曲,輕輕嘆了口氣道:“大師兄也許你沒錯,可是偏偏忘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以至于你眾叛親離,又況且你心有野心,妄想逐鹿天下……只是,你自忖你有這本事?”傅傳書見袁承天看透他的心思,非但不怒,反而冷笑道:“古人說‘將相王侯,寧有種乎?難道我輩不如他,又況且從來真正的英雄莫問出處?難道我傅傳書不可以?”
袁承天道:“天下在有德行人手中便為有福,否則一旦落入心懷不軌,奸惡小人手中,便是天下蒙難;所以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大師兄你難道不明白這道理,而今嘉慶皇帝未必就好,卻也不壞,比之前代已然可以算有為君主,言路廣開,任用漢人官吏,雖然有時也抵防漢人,可是終究此前代君主開明許多,不再是動不動便是‘文字獄’一時間風聲鶴唳,以至人人自危,都活在驚懼之下。”傅傳書見袁承天為嘉慶皇帝開脫,心下不以為然,說道:“袁師弟先前你不是這樣子,總以反清復明為重,怎樣現在又為皇帝說好話?……噢,我明白你和皇帝似乎是英雄相惜,更甚于那漢帝劉欣之與董賢,皇帝處處衛護于你,不讓官兵剿殺你們袁門弟子,只是他有時法不令出,受到攝政王挾持,所以官兵依舊聽命于攝政王,四下緝捕你們袁門亂黨,師弟這也是皇帝無可奈何之舉,便是朝中有四大顧命大臣,可是又奈我何?要知道現今攝政王多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時皇帝也不能不聽從他的意見,所以皇帝也只不過是個擺設而已,將來的天下未使不是攝政王的天下……”袁承天道:“所以你便投身于攝政王府?”
傅傳書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所以我高瞻遠矚,而你呢?——師弟卻不識時務,還要領導袁門反清復明,只是這理想未必能夠實現,反而有諸多風險,惹來殺身之禍,所以有時師兄為你不值!”袁承天又將饅頭碾碎,分散給那些不肯離去的蟲蟻,說道:“師兄,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我認為對的事情便是前面荊蒺滿路,虎兕噬人,也在所不惜,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作為,我只是為你擔憂,將來有日萬劫不復之時……”傅傳書打斷他的說話,說道:“師弟你也不必詛咒我,只是目下你卻身陷囹圄,只怕時日無多?你應該想想你的身世處境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