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想到自己終究一事無成,不由長嘆一聲;這一聲長嘆之中夾雜著不甘的氣息,因為想起這百多年間,多少英雄仁人義士為了心中的追求不惜大好頭顱,自己這些挫折又算什么?所以他這一聲長嘆之中不甘的意味多些,忍看河山腥膻,能不痛心疾首!想起袁督師的詩:四十年來過半身,望中只樹隔紅塵。如今著足空王地,多了從前學殺人!他不自禁地喃喃出口,一股壯志不酬空嗟嘆之時!忽然身后有壤:“袁大哥,你莫非也要學袁督師那般英雄豪氣:多了從前學殺人不成?”
袁承聽這語聲婉轉如意,心為之動,轉頭卻見白雪之中佇立一女子,白衣勝雪,綽約如仙子,只是眉眼愁苦良多!看袁承的神情似怨還恨,仿佛有無限心事欲訴衷腸不得,一時難為人先。——原來便是那白蓮宗主鄭蕭蕭;她不遠關山迢迢,只為來京一見袁承袁大哥,因為心中有執念放不下,人生世間多是情字斷人心腸,毀人前程!其實此行她是受那攝政王之禮聘而來,否則又豈能在京城長街招搖過市,旁若無人?她之所以答允攝政王之邀,一半是盛情難卻,因為此時攝政王權勢如日中,威加海內,便是皇帝有時也要言聽計從,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更何況她白蓮宗只是江湖中一個門派,勢力再大也大不過朝廷;更為緊要的是她心中念念不忘于這位袁大哥,因為世上之事便是這種不可理喻的情形,喜歡一個人偏偏不需要理由!正所謂:剪不斷,理還亂,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人生永遠充滿了愛別離!有時想來,人生不過悠悠一場大夢!
袁承見到她眼中的怨恨的神情,一時怔怔然,不知所以!心中一片茫然,心想:我也只是尋常,何苦連累她們對我執念?假如有一日我不在這世上,身體發膚飄泊在大海之中,不知她們會不會傷心欲絕?該當對長泣!我之一生,永遠在罹難憂患之中,不知何時才是停歇?
鄭蕭蕭見袁大哥神情有種不出的古怪,心中不覺痛楚,竟撲來伏在他寬廣的肩頭哭泣起來,猶如梨花帶雨,那有一派掌門的威嚴,仿佛鄰家女孩的模樣!不知為何他也是心中酸楚,淚眼朦朧,竟不知如何話慰藉于她。兩個人便這樣在這茫茫大雪之中只有相對而泣,一時竟而忘情,任由這大雪飄灑在身上,一時兩個人都眉眼覆蓋了厚厚的雪花。
忽然鄭蕭蕭收了淚水,只見袁大哥依舊如往昔般顯得堅毅剛強,似乎世間再無事情可以打動他的心,只因他從來關心別人勝過了自己,不知自己才是世上那個可憐的人!只因他從來悲憫人,不為自己,總是關心別人勝逾自己。今日一見袁大哥,先前的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起,似乎只有相對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