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擔憂:“娘娘,您還好嗎?要不要出去透口氣?”
康嬪連忙搖頭,眼神慌亂地瞥了一眼的錦帳方向,聲音細弱蚊蠅:“噓!”
“不可。本宮撐得住……”
說這話的時候,她接過香囊緊緊攥在手心,深吸了一口氣。
清涼的氣息,讓康嬪的頭腦稍稍清醒。
她在慈寧宮幾乎不說話,只在需要她奉茶、送藥時,才極其規矩地走上前。動作謹慎得,如同在觸碰易碎的琉璃。
康嬪盡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仿佛這樣就能避開,慈寧宮可能出現的漩渦。
莊妃和康嬪這兩日侍疾,慈寧宮都平靜得如同死水。
沒有意外,也沒有風波。
莊妃誦經。
康嬪如同不起眼的影子。
柳太后則在短暫的清醒,和漫長的昏睡之間交替。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如同設定好的棋局。
袁嬤嬤垂首站著,眼眸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太后娘娘的身體……似乎比預想的,衰敗得更快一些……
她還能等到宸貴妃娘娘來嗎?
康嬪離開后,袁嬤嬤擔憂地問道:“太后娘娘,宸貴妃真的還會過來嗎?”
“呵……”
一聲極其輕微的冷笑,在柳太后喉間滾動:“宸貴妃……她總會來的。”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哀家、哀家……等得起……”
柳太后的聲音嘶啞破碎,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卻帶著一種毒蛇般的執拗:“孝道是柄好劍……她躲不過……遲早、遲早要跪在……哀家榻前……”
說這話的時候,柳太后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從牙縫里擠出,帶著冰冷的恨意。
只要她柳疏影還頂著太后的名分,宸貴妃就總有踏進慈寧宮侍疾的那一天!
除非……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擔上“不孝”的千古罵名!
……
御書房。
南宮玄羽端坐御案之后,玄色常服的袖口,隨著朱筆的揮動,在明黃的奏疏上劃過沉穩的弧線。
沈知念立在他身側,華美的宮裝襯得她人比花嬌。
她微垂著眼簾,纖纖玉指執著墨錠,在端硯中緩緩打著旋。
墨色沉潤,墨香氤氳。
沈知念的姿態優雅而專注,仿佛這是世間唯一重要的事。
兩人沒有言語交流,只有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和墨錠與硯臺摩擦的細微聲響。
偶爾,帝王會停下筆,目光投向身側沉靜的容顏,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和安心。
沈知念感受到南宮玄羽目光,便會適時抬眸,唇角漾開一抹溫婉清淺的笑意。
眼波流轉間,默契盡在不言中。
終于——
帝王的朱筆落下最后一個字,將奏疏合上。
他的目光看向身側,專注研磨的沈知念。
她纖細的手指執著墨錠,動作優雅而沉靜。
“念念。”
帝王的聲音打破了沉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慵懶:“朕聽說這幾日,雪妃、莊妃和康嬪,都去慈寧宮盡孝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