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德,傳朕旨意。”
帝王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沉穩,卻比平日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翊坤宮王嬪,撫育三皇子慈心至誠,深慰朕心。特賞赤金嵌東珠頭面一副、蜀錦十匹、南海珍珠一斛;血燕、雪蛤、老山參各若干。”
“賜太醫院院判禾仲,親自為王嬪調養身體,所需藥材由朕的私庫支取,不得有誤。”
李常德躬身,清晰應道:“奴才遵旨!”
南宮玄羽頓了頓,目光掃過案頭堆積的慶典章程,繼續道:“另,恢復王嬪……‘敦’字封號。”
這個字落入李常德耳中,讓他心頭微微一震。
翊坤宮那位剛晉為嬪位時,曾短暫地得封“敦嬪”。后因她膽大包天,算計宸貴妃娘娘,被陛下褫奪了封號。
如今,在她以慘烈的方式,展現了對三皇子無可置疑的敦厚慈愛之后,陛下竟親自將這個封號,重新賜還!
這不僅僅是對王嬪的嘉獎,更像是一種無聲的認可……和某種意義上的“平反”。
承認王嬪過去依附柳家,或許是形勢所迫。但此刻,她作為三皇子養母的敦厚之心,已無可置疑。
“奴才即刻去辦!”
李常德深深行了一禮,倒退著快步離去。
南宮玄羽端起手邊早的茶盞,心頭那點因社稷重擔而生的沉郁,似乎也被這人間至情,悄然熨帖了一絲。
他抿了一口茶,目光沉靜,重新專注于案頭的政事。
……
翊坤宮。
暖閣內濃重的藥味尚未散盡。
王嬪枯瘦的手腕上,還纏著滲血的細布,臉色蒼白如紙。
她眼窩深陷,卻強撐著,一勺一勺喂著剛剛退燒,精神稍好的三皇子,喝些清淡的米湯。
三皇子小小的身體依偎著王嬪。
小田子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進來,聲音激動得變了調:“娘娘!娘娘!李……李公公來了!還帶著圣旨!”
王嬪喂藥的手猛地一抖,幾滴溫熱的米湯灑在了錦被上。
她愕然抬頭,眼中是不解和驚惶之色。
圣旨?
這個時候怎么會有圣旨過來?
難道、難道是阿景的病驚動了陛下,陛下斥責她不詳?
還是……
王嬪不敢深想。
李常德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暖閣門口,身后跟著幾個捧著沉重朱漆托盤的小太監。
他臉上帶著一絲真切的動容,目光在王嬪憔悴不堪的面容,和她手腕上的包扎處停留了一瞬,才清了清嗓子,展開手中明黃的卷軸:“圣旨到,翊坤宮王嬪接旨!”
王嬪在小田子的攙扶下,艱難地跪伏在地。
三皇子似乎被這肅穆的氣氛驚擾,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發出細微的哼唧。
王嬪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李常德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王嬪撫育皇三子慈心至誠,割股療疾,深慰朕心。特賞赤金嵌東珠頭面……”
賞賜的名目如流水般報出。
王嬪伏在地上,整個人都有些懵……
“……另復其‘敦’字封號。欽此!”
李常德的聲音頓了頓,含笑道:“敦嬪娘娘,接旨謝恩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