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低下頭,假裝專注于手中的活計,不敢再看鏡中沈知念含笑的眼眸。
沈知念透過光滑的銅鏡,將兩個貼身宮女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唇角噙著一抹了然的笑意,卻并未加入她們的嬉鬧。
戰爭欠條……此事若推行順利,必將極大緩解朝廷眼前的財政危機。
而主要負責此事的官員,尤其是像周鈺湖、白慕楓這樣被帝王寄予厚望的年輕人,地位和受重用程度,定然會水漲船高,一躍成為朝堂上新晉的實力派。
周鈺湖是芙蕖的未婚夫。
芙蕖是她從沈家帶出來,最為信任的心腹。這層關系猶如一根天然的紐帶,將周鈺湖和沈知念的利益,無形中捆綁在了一起。
這是自己人。
而白慕楓……
沈知念眸光微閃。
上次他和文淑長公主一同出游之事,她可是在帝王面前不著痕跡地替他們說過話,算是讓他欠下了一個不小的人情。
此人看似溫和,實則心思活絡,善于交際,是個可造之材。
或許可以借此機會,暗中加以拉攏,使對方能為自己所用。
眼下,南宮玄羽正因為沈知念獻策之功,對她感情正濃,信任有加。尚未因她涉足政事,而心生警惕與防備。
這正是她趁機擴展勢力,在朝中埋下更多釘子的絕佳時機!
她不能永遠只依靠帝王的寵愛。
寵愛虛無縹緲,今日濃烈,明日或許便淡了。
沈知念需要的,是實實在在,能握在手中的力量!
無論是為了保護阿煦,還是為了自己將來能穩坐后位,甚至……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至于沈家……
父親固然是吏部尚書,位高權重,但沈知念心中始終存著一份清醒的疏離。
他首先是沈家的家主,朝廷的重臣,利益與她并非完全一致。
在某些關鍵時刻,父親會如何選擇,沈知念并無十足把握。
她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沈家。
心思電轉間,對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沈知念心中越發清明。
她緩緩開口喚道:“芙蕖。”
芙蕖臉上紅暈未退,神情卻已變得恭敬,連忙應道:“奴婢在。”
“周編修即將肩負重任,公務必然繁忙耗神。你閑暇時,可多繡些安神的香囊,或是縫制些舒適的鞋襪,托可靠的人送去。”
“不必多言,只讓他知曉你的心意,安心為陛下辦差便是。”
兩人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此舉光明正大,旁人也無法拿“私相授受”四個字做文章。
沈知念語氣溫和,繼續道:“告訴周編修,陛下既重用他,便是看到了他的才干,讓他只管放手去做,不必有后顧之憂。”
芙蕖鄭重應下:“是,奴婢明白。”
沈知念沉吟片刻,又對菡萏道:“你去本宮的私庫里,挑一方上好的端硯,再選幾刀難得的澄心堂紙。找個由頭,以本宮賞賜才學之士的名義,給白編修送去。”
“就說本宮聽聞他文采斐然,如今又為陛下分憂,特賜此物,以此鼓勵。”
賞賜文房用品名正言順,既不顯得過分親密,又能恰到好處地示好,提醒對方那份欠下的人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