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北部,莫谷礦區。
夜晚的礦坑沉入一片濃墨般的黑暗,只有幾盞大功率射燈投下慘白的光,映照出浮動的塵土與那些沉默勞作的身影。
王昆侖今天第三萬一千二百三十四次揮動十字鎬。自從來到了這個礦場,他每天都得工作十六個小時。
沒有鐘表,他無從知曉自已何時才能休息,于是只能一遍遍記錄揮鎬的次數:“三萬一千二百三十五、三萬一千二百三十六......”
昨天,他揮了三萬六千五百二十七次。
也就是說,今天只要再揮五千多次,他就能休息了。
王昆侖頭上綁著亮度調到最大的頭燈,喘著粗氣,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一般,再次揮起十字鎬。
鎬尖落下。
“鏘!”
鎬尖撞上硬物,發出清脆的一聲。
“挖到東西了?等等,我數到第幾次來著?”
王昆侖愣了幾秒,立刻丟掉鎬頭,幾乎是撲跪下去,用戴著粗布手套的雙手瘋狂地扒開那層松動的碎石和硬土。
按照礦場主任的說法,只要挖到高品質的紅寶石和翡翠,那么他就可以恢復自由!可以帶著一筆錢回家!
回家,這個詞對他來說太遙遠了。
王昆侖還記得自已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三年前,他聽信一個老鄉的話,說是緬北有賺錢的好機會,于是就越過邊境來到這里。
原以為是電詐園區什么的......其實來這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要干什么,要不然這鳥不拉屎的地界哪來那么多高薪工作?
可那位“朋友”卻說別急,這里好玩的多得是,當晚就把他拉進一家賭場,美其名曰“見見世面”。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從看客變成了賭客,不知什么時候就輸光了所有錢,更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寫起了欠條......
他只記得,那晚賭場里空氣污濁沉悶,墻上沒有掛鐘,窗戶全都緊閉,他根本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久,整個人始終處于一種“熱血上頭”的恍惚狀態。
等到再次清醒,他已被幾個人拖進一間小黑屋,身份證和手機早已被收走。
賭場的負責人告訴他: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只有兩條路,要么打工,慢慢抵債;要么,現在就用你身上的零件結賬。
說罷,負責人的目光從他身上一一掃過,眼角膜、心臟、腎臟......
王昆侖感覺自已成了一件商品,全身每個器官都明碼標價,他嚇得魂飛魄散,只能選擇打工還債。
于是,他就被送到了這片礦區,成為一名沒有身份的“寶石礦工”。
礦場周圍布滿通電的鐵絲網,隨時有持槍的人巡邏看守,寶石礦工之間也相互監督:一旦舉報有人逃跑,就能獎勵一只燒雞,外加一天休假。
想要逃跑,幾乎是不可能的。
王昆侖早已認命,每天十六七個小時的高強度勞作,哪一天突然猝死,或許也算一種解脫。
可此時此刻,他心中卻猛地涌起一股強烈的希望。
剛才的響聲十分清脆,說明他可能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若果真如此,他就能還清債務回家了。
聽說幾年前有個工人挖出過極品雞血紅寶石,據工友們說,那人最后是開著路虎離開的,這給所有埋首礦坑的人都留下了一絲希望。
王昆侖的動作越來越快,他終于扒開所有碎石和泥土,將掩埋在地下的“東西”挖了出來。
“這......”
他雙手微微顫抖著,將這東西徹底捧出土坑,捧到頭燈慘白的光線下。
不少預想中的寶石原礦,也不是常見的巖石。
這是一個......壺。
一個造型古拙怪異的銅壺,大概跟他的腦袋差不多大。
“就這......?這是古董嗎?”
王昆侖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面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