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當熟悉的開場音樂在監區內響起,溫景安和其他有幸一同觀看的獄友們,都屏息凝神,沉浸在那份久違的歡樂氛圍之中。那一刻,無論是屏幕里的歌舞升平,還是屏幕外的沉默守望,都在無聲中交織成一幅溫馨的畫面。溫景安的眼神里,多了一份釋然和滿足,仿佛這臺春晚不僅帶給他視覺的盛宴,更是一劑治愈心靈深處傷痛的良藥。
慕瑾禾靜靜地站在遠處,望著這一切發生,心中五味雜陳。她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即使是最簡單的愿望,都蘊藏著撼動心靈的能量。而她愿意成為那個助力夢想起航的人,哪怕前路漫漫,亦無怨無悔。
溫景安在觀看春晚之際,仍舊被沉重的手銬腳鐐所縛,每一縷輕微的動作都牽引出一串串金屬交擊的壓抑之音,仿佛是命運對他的最后一絲自由之念進行著冷酷的嘲弄。周遭的獄友心知肚明,這位同伴是一位已被宣判死刑之人,生命的沙漏已然接近尾聲。
隨著春晚節目的高潮迭起,溫景安的目光始終未從屏幕上移開。舞臺上,藝術家們傾盡全力,為全國觀眾獻上一場視覺與聽覺的盛宴:優美的歌聲穿透夜空,滑稽的小品令人捧腹,精湛的相聲讓人回味無窮。歡笑與掌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溫馨而又熱烈的畫面,即便是在這高墻之內,也能感受到些許新年的喜慶氛圍。
當零點鐘聲悠揚響起,標志著新的一年正式到來時,春晚也隨之落下帷幕。燈光逐漸暗淡下來,畫面中的演員紛紛向觀眾道別,祝大家新春快樂,闔家幸福。而在監區內,溫景安的心情卻復雜難明,這一刻的新年祝福似乎與他格格不入,卻又觸動了他的某根敏感神經。
隨后,慕瑾禾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溫景安的身旁,輕聲喚醒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溫景安。“時間到了。”她溫和地說,“我們該回去休息了。”慕瑾禾帶著溫景安緩緩走向死囚監舍,沿途兩旁的走廊靜悄悄的,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和手銬腳鐐的輕微碰撞聲回蕩其中。溫景安的步伐略顯遲緩,似乎在盡力延長這段路程,好讓內心的情緒再多沉淀片刻。
來到死囚監舍,這里的空氣仿佛凝固,每一絲呼吸都顯得格外沉重。慕瑾禾和溫景安步入其中,周遭的一切都透露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這里是生命的終點站,也是無數個破碎命運的匯聚之地。
溫景安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的目光投向了空曠且單調的墻面,仿佛在那里尋找著某種答案。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顫抖,講述起了自己的過往:“瑾禾,你或許好奇過,是什么原因導致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事實上,我的人生道路從來都不是平坦的。從初中畢業那刻起,我就被迫放棄了學業,開始了艱辛的打工生涯。遺憾的是,這個世界對待像我這樣沒有文憑的人是如此殘酷,每一次求職都以失敗告終,那些老板甚至不愿給我一次面試的機會。我渴望證明自己,渴望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但現實總是無情地打擊著我的信心。”
“有一次,聽聞一處建筑工地正在招工,我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前往。然而,當我向包工頭懇求工作時,迎接我的不是同情,而是暴力。一群工人在我面前圍攻,拳腳如雨點般落在身上,那種痛苦至今仍歷歷在目。那一刻,積壓已久的憤怒和絕望徹底爆發,我失去了理智,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情。瑾禾,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但我不得不問:你會不會因此認為我是個無可救藥的失敗者?是不是無論怎樣努力,我終究逃不過被社會拋棄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