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的合不攏嘴,甚至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父親面對女兒總是如此的,做不到同娘親一樣親近,拿捏不好這個分寸。
文盈原本立在他面前小,瞧爹爹局促不安的模樣,她便俯身下來將簍子撿起來。
“爹爹怎得驚成這樣了?是女兒的不是,合該提前遞信回來才是,方才給娘親也是嚇到了。”
陳達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扯了扯身上的灰撲撲的衣裳。
說著便要去拿文盈手中的簍子:“給爹罷,這種粗活哪里能叫你來做呢。”
文盈眉心一動,面上沒表露什么,但也堅持不叫爹爹在沾手。
她隱隱有些感覺,爹爹見到自己的時候有些緊張,不止是因為她這個女兒許久未曾歸家,許是還因為她如今的身份已經算是半個主子,爹爹做小廝的年頭比她活的時間都要長,這種見到住主子的緊張似是他刻在骨子里的。
文盈沒有戳破,也沒有強硬叫爹爹轉了這么多年的性子,只是用空著的手挽上爹爹的胳膊,拉著他往里面走。
南鏡親自下廚,做了好幾個好菜,但定然是同文盈在新陸府吃的比不得。
“可是吃不慣?”南鏡在腰間圍裙上擦了擦手,“明日娘去市集上給你尋些好的回來。”
文盈越來越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富貴,難怪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
這一桌的東西若是放在從前,豐盛的同過年無異,可如今在文盈眼里,對比下來卻是有些簡陋的。
她面色不改地吃了一大碗飯:“不用那些的,尋常菜就好,我也不是什么金貴人,哪里要山珍海味供著?”
一頓飯吃罷,文盈便將準備的信交給了陳達。
“爹,你改日有空,把這信給孫家媳婦罷,是女兒給他們準備的成親禮。”
陳達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南鏡,見她點了點頭,這才猶猶豫豫道:“要是孫家媳婦不收咋辦?”
“那就再想辦法罷,她收不收是她的是,但女兒不能不多考慮著些。”
文盈倒是并不在意,孫家新婦既是讀過書的,應當能知禮明禮,只要不對她抗拒道破口大罵,她便覺得還能談。
女兒的請求,陳達從來不會拒絕,這次也是將信和包裹揣到懷中,準備著明日早些起,趁著去地里之前把東西送到孫家去。
文盈有些心疼他年紀一年比一年大,明明有銀錢,還要去地里干活,可陳達倒是沒覺得怎樣。
“鄰里鄰居的,誰不是天天都去地里?吃著自己種出來的米糧,我心里也踏實。”
陳達錘了錘自己跛的那條腿,他們心里都清楚,他這是要強呢。
作為男人要頂天立地、養家糊口,可如今家中的銀錢絕大部分靠得是女兒給別人做姨娘換來的。
姨娘姨娘,聽著好聽,一說出去誰都羨慕他女兒有個好歸宿。
可又能好到哪里去?跟賣身子有什么區別?
都是陸家出來的人,誰不知道,姨娘日后在主母手中連半點反抗的力氣也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