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后,皇帝猛地咳了好幾聲,又接聯猛喘了好幾口氣,直到退后幾步手撐在長案上這才緩和過來了些。
陸從祗敏銳地察覺到他如今的身子許是有些不行了,而他現下許也是將火發的差不多了。
這時他才緩緩開口:“微臣知曉,所言之事對陛下來說實屬難以接受,難道陛下覺得微臣是個蠢人?”
他抬起頭來,大膽的與之對視。
“陛下,臣今日來是抱著死諫之心。”陸從祗眸中透著些堅韌,“忠言逆耳,若是微臣也同旁人一起說著好聽的話,那此種亂局如何解決?日后天下大亂何人能負責?”
許是因為他說的實在有些嚴重,亦或許是因為皇帝的火發了出去,如今冷靜下來的些,被他眸中的篤定所影響,一時間倒是沒說話阻止,而是靜靜聽下去。
陸從祗心中有了些準頭,這才繼續:“如今以此事做文章的唯有秦槐君一個,現下朝廷與他打起來,到時候損耗兵營糧草,豈不是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
他頓了頓,故意沒有將話說的太明白。
“如今天下之事,若有什么好處,誰不想來分一杯羹?秦槐君便是第一個拿起刀的人,天下若是亂起來,他得的好處自然是最多,若是日后是他這般先干起義之人愈發多起來,朝廷疲于應對,終究是會被這些叛軍所瓦解,而那時候的秦槐君,若是想要自己為王,便會趁此機會大肆攬權,若是覺得時機不對,他可以直接臣服于某一人,到時候做一個全程亦或者再尋機會都成,他們的后路有很多,那朝廷呢?”
陸從祗說的既明白又含蓄,明白在將利害關系陳說明白,含蓄卻在并沒有說那些旁人究竟是誰。
可如今的天下哪有那么多旁人?
皇家子嗣一直不豐,先帝離世之前必也沒剩下什么兄弟姐妹,即便是天下亂起來,也不是別朝之中有番王動心思。
兵一直都在皇家手中,秦槐君能換養些私兵已是難得,全朝上下能再尋第二個他這般的人更是難,那誰會趁此機會繼續生亂?
那邊只有如今軟禁在京都之中的秦親王。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回身坐在了椅子上,靜靜盯著面前跪在地上的陸從祗。
“陸卿,起來吧,天越來越涼,這般跪下去,膝蓋怕是扛不住。”
皇帝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便是說明他已經知曉其中的利害關系。
陸從祗一直并沒有直說生亂之人是誰,既是因為秦親王身為皇家之人,他作為臣子不好直說,更是因為他從前是秦親王手下之人,之前皇帝一直想方設法要得他忠心,但他卻一直不如旁的臣子一般獻上自己的忠誠。
他越是這般,皇帝邊越看重他,只因人自有自己的扭曲之處,皇帝看他,他若是直接投成,便說明他是三心二意之人,若是一直堅持不屈,那便不可能再重用他。
他一直將分寸拿捏的很好,叫皇帝不能舍棄他,卻也不敢交給他太多重任,甚至說會想方設法來給他些好處,亦或者給他施加些難度,逼著他誘著他忠心自己。
而這份忠心皇帝一直遲遲未曾得到,甚至說在陸從祗被流放之時,也未曾見他軟過半分,可如今他竟能旁敲側擊地將矛頭指向秦秦王,皇帝心中竟有些感慨。
這般良將,想來終于可以為他所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