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宮裝、華貴的釵環,早在陳茗菡不知道的時候便以牢牢鑲嵌在她身上,與她融為一體。
即便如今她被折磨的身形消瘦下來,即便她想盡辦法維持住本心,不要被片刻的安逸迷昏了頭,周遭的一切也如同她的宮服、釵環,死死禁錮著她,不讓她有片刻的逃離。
這種日子她過夠了,可卻也舍不得死。
她盯著面前因太過驚訝而呆愣的人,唇角帶著譏嘲的笑:“陸二哥哥這是被嚇傻了?可千萬別,那可太無趣了。”
陸從璟忍不住后退一步,似是仍不愿意相信現實,他唇角扯了扯:“娘娘說胡話了,這些大逆不道之言,臣便全當沒聽過,娘娘可莫要再與第二人說。”
“是哪句話大逆不道?這些話分明字字句句都是我發自肺腑,你即便是裝聾作啞也無用,且等著罷,你的報應,會一點點找上你,終有你體無完膚的一日。”
陸從璟唇角囁嚅著,被她的步步緊逼下意識后退,絆到凹凸不平的石磚,身形猛地晃了兩晃,險些摔在地上。
可這時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要他說些什么呢?說當初的他并非本意,還是繼續開導,讓她別再繼續往歪處想?
可說這些都沒用的,當初也好現在也罷,他都并不覺得陳茗菡入宮是一件錯事,甚至說他覺得有些可惜,若早知有這一日,兒時相處之時,他就應當讓她多了解一些后宮手段,免得似如今這般入了宮卻還不滿足,放在眼前的青云路不走,報復那些于她有恩之人。
陸從璟終究能察覺出那么一點痛苦來,口才如今不好翻身,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他,苦在陳茗菡仍舊是小孩子脾性,竟還想著與他作對。
不過也幸而陳茗菡不知他心中所想,此刻還能笑著昂頭:“采荷,咱們走罷,免得陸大人若是一頭碰死在這兒,再給咱們惹上一身騷。”
她的手搭在采荷手腕上,轉身踏入長長的宮道,再不成回頭看陸從璟一眼。
皇帝這邊大發雷霆,此刻更是恨自己身邊竟無可用之人,若是可以他甚至愿意用所有的兵力一舉將叛軍剿滅。
可他有兵卻身側無良將。
他有些后悔當初在秦親王去守邊境之時,未曾派人過去挑選苗子,扶植成自己的人,竟是留著一堆只會做口頭法子的文官。
事到如今,他想讓那些文官做做文章,將如今百姓的民心所向轉一轉,那些文官也個個推諉,沒有一個能做得到。
皇帝心中實在不順,終于是沒忍住,先斬了一個文官。
這下朝中人心惶惶,生怕哪日被斬首的便是自己,皇帝無暇顧及這些,只顧著派人將耿獻亮的家中親眷好友都搜羅起來,然后派了一隊人去給耿獻亮遞消息,無外乎便是一些拉攏的話。
在秦親王起兵謀反之時,一同在赤水城的耿獻亮便是第一個被綁了起來,是戰俘一般被綁了手腳,被關在營帳之中,有專人看守。
秦親王并不想籠絡他,一來覺得此人野心過勝,難以掌控,二來則是因為此人對陸從祗多有針對,他與陸從祗不只是主臣,更是兄弟,為了拉攏一個人而讓兄弟受委屈的事,他做不出來。
赤水城中雖守衛深嚴,但大部分的人都守在了城墻上,以防兩邊兒有哪處的人突然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