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的大腦如同一臺最精密的儀器,開始規劃著去勸業場的路線。
時間緊迫,從日租界這處特務機關趕到位于法租界的勸業場,必須找到一種最快到達的方法!
汽車快,特務機關也有汽車,但駕駛汽車去勸業場目標太大,路上容易被日本鬼子襲擊,而且街道狹窄,容易擁堵,未必有騎自行車靈活。
他毫不猶豫地沖出辦公室,沿著來時的路徑飛速下樓。
院子里停著幾輛自行車,他選中一輛看起來最結實的,飛身跨上,雙腿猛地發力,自行車如同離弦之箭,沖出了特務機關那扇被他之前強行撞開的大門,匯入了天津衛黃昏前熙攘的街道。
風在耳邊呼嘯,街道兩旁的建筑飛速向后掠去。
黃包車的鈴鐺聲,小販的叫賣聲,行人嘈雜的議論聲,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通往勸業場的道路,以及腦海中不斷倒計時的時間。
他不能走大路,佐藤必然安排了特務眼線。
他專挑小巷穿行,憑借對天津街巷的爛熟于心,車輪在青石板路上顛簸疾馳,濺起細小的水花。
他的身體伏得很低,減少風阻,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可能的岔路口和制高點,警惕著任何可疑的視線或攔截。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懷表在他的口袋里,仿佛一塊灼熱的炭。
四點二十一分……
他穿過一片混亂的貧民區,狹窄的巷道僅容一人通過。
四點二十八分……
他冒險穿過一條相對寬闊的馬路,混入一輛電車后的車流,成功避開了一個可能設卡的路口。
四點三十三分……
他已經能遠遠望見勸業場那高大的、帶有巴洛克風格的輪廓,頂樓的鐘樓在夕陽下反射著金色的光芒。
人群明顯密集起來,空氣中彌漫著周末特有的慵懶和熱鬧。
他將自行車隨意扔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拉低了帽檐,迅速整理了一下因狂奔而略顯凌亂的衣服,試圖讓自己融入周圍的人群。
他不能跑,不能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但他步幅極大,速度極快,像一條游魚,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靈巧地穿行。
勸業場的大門近在眼前。
華麗的門廊下,進進出出的人們臉上洋溢著閑暇的愉悅,孩子們的笑聲清脆響亮,穿著時髦的男女挽臂而行。
誰也不知道,死亡的陰影正籠罩在這座繁華商場的頂樓。
胡天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敏銳的目光注意到,在商場大門斜對面的一家咖啡館臨窗位置,坐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禮帽的男人,他們沒有交談,目光不時地掃視著商場入口和人流。
而在另一側的一個報刊亭旁,也有一個看似在等人的男子,手指間夾著煙,卻很久沒有吸一口。
這些人明顯是佐藤的耳目,果然遍布四周。
胡天佑不動聲色,他沒有直接進入大門,而是繞到了商場側面的一條相對僻靜的貨運通道。
這里也有一個后門,通常有守衛,但此刻,或許是因為周末人流管理需要,守衛被臨時調到了前面。
他抓住機會,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溜了進去。
門內是堆放著一些雜物和貨箱的后勤區域,光線昏暗,空氣中有一股灰塵和貨物混雜的氣味。
他根據記憶中的勸業場結構圖,迅速找到了通往樓上的消防通道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