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傷,缺乏食物和藥品,飄向何處也是未知。
佐藤一郎也絕不會就此罷休,恐怕通緝令很快就會傳遍周邊。
但至少,他們還活著,他們在一起,并且沖出了那座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城市。
于小倩靠在他沒有受傷的右肩旁,用自己單薄的身體為他遮擋著河風,小心翼翼地替他按壓著傷口。
她的眼神不再只有恐懼和柔弱,更多了一種歷經磨難后的堅韌。
“天佑哥,我們會活下去的,對嗎?”她輕聲問道,聲音在河風中有些飄忽。
胡天佑看著前方霧氣茫茫的河道,目光堅定如磐石。
“會的。”他斬釘截鐵地說道,“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們就一定能活下去。”
救生筏載著兩人,順著奔流不息的河水,飄向未知的、但充滿希望的遠方。
海河無言,默默東流,見證著這亂世中的悲歡離合,也承載著不屈的英魂與希望。
海河之水,裹挾著華北平原的泥沙與秘密,在天津衛打了個彎,依舊沉默東流。
距離那場驚心動魄的碼頭逃亡,已過去大半年光景。
季節從深秋轉入初夏,空氣里開始浮動著燥熱與槐花的甜香。
冀中抗日根據地,一間看似普通的農家土坯房里,氣氛卻凝重如鐵。
胡天佑和于小倩并肩站在一張斑駁的木桌前,身上穿著漿洗得發白的八路軍軍裝,雖略顯粗糙,卻難掩兩人眉宇間的銳氣與沉穩。
胡天佑左臂的傷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深色的疤痕,如同某種功勛印記。
大半年的休養、學習和針對性訓練,不僅讓他身體恢復如初,更將那份戰火淬煉出的鋒芒內斂得更加深沉。
于小倩也褪去了不少青澀,眼神明亮而堅定,只是偶爾在無人注意時,眼底深處會掠過一絲當初刑訊留下的陰霾。
站在他們對面的,是他們的直接上級,八路軍敵工部資深領導,代號“老刀”的中年人。
他面容清癯,眼神卻銳利得能穿透人心。
桌上,攤開著一張手繪的天津城區簡圖,幾個關鍵位置被紅筆重重圈出。
“情況緊急,長話短說。”老刀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手指點在了地圖上最核心的那個紅圈——位于日租界核心,墻高溝深,戒備森嚴的天津日本憲兵司令部。“我們一位極其重要的同志,‘青石’,身份暴露,三天前被捕,就關在這里。”
胡天佑和于小倩的瞳孔同時收縮。
“青石”這個名字,在他們內部如雷貫耳,是潛伏在日偽高層,提供過無數關鍵情報的王牌特工。
他的被捕,損失無法估量。
“日本人,特別是憲兵司令佐藤一郎,”老刀提到這個名字時,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胡天佑和于小倩瞬間繃緊的臉,“對他極為重視,也極為‘照顧’。據我們內線冒死傳出的零星消息,青石同志受了重刑,但尚未屈服。不過,佐藤已經失去了耐心,決定在后天晚上,也就是六月十五日,在憲兵司令部地下室進行最后一次‘高強度審訊’,如果還不能撬開他的嘴,就地處決,以儆效尤。”
后天晚上!時間緊迫得讓人窒息。
“我們的任務,”老刀目光灼灼地盯著兩人,“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在明晚之前,把青石同志從憲兵司令部里活著救出來!”
饒是胡天佑心智堅韌,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