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山腳下,一個名為“靠山集”的小鎮,因地處進出山區的要道,往日里還算有幾分熱鬧。
但如今,鎮子氣氛壓抑,街面冷清,只有幾個日偽設立的哨卡前,排著稀稀拉拉等待檢查的百姓,以及墻上那刺眼的“肅清匪患,共建共榮”的標語。
胡天佑穿著一身從山里獵戶那里換來的粗布衣服,頭上戴著破舊草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背著一個不大的包袱,里面除了幾塊干糧,便是那本《素問》殘篇和玄誠子贈予的一些應急藥材。
他步履沉穩,混在人群中,向著鎮口走去。
與一個月前相比,他的變化是巨大的。
臉上的病容和蒼白已基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的光澤。
身形依舊精悍,但肌肉線條似乎更加流暢協調,不再像過去那樣棱角分明、充滿爆炸性,而是蘊含著一種更深沉的力量感。
最明顯的是他的眼神,過去的銳利和殺氣盡數收斂,變得平靜而深邃,如同不見底的深潭,但偶爾開闔間,依舊會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寒芒。
他的內傷并未完全痊愈,心脈的損傷需要長時間溫養,但至少已不影響日常行動,內力也恢復了兩三成。
更重要的是,他對“氣”的感悟和運用,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層次,實力比起受傷前,非但沒有退步,反而更加可怕。
他需要盡快與組織取得聯系,在山中養傷期間,他無時無刻不惦記著外面的情況,惦記著戰友,惦記著于小倩,更惦記著與高橋健次郎的血海深仇。
鎮口的哨卡前,兩個歪戴著帽子、叼著煙卷的偽軍正懶洋洋地盤查著行人,旁邊還站著一個眼神兇狠的日本憲兵。
胡天佑低著頭,將早已準備好的、蓋著附近保長印章的“良民證”遞了過去。
一個偽軍接過證件,隨意瞥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天佑,見他穿著普通,身形也不算特別魁梧,便不耐煩地揮揮手:“快走快走!”
胡天佑正要邁步,旁邊那個日本憲兵卻突然開口,用生硬的中文說道:“站住!”
胡天佑腳步一頓,心中微凜,但面上不動聲色。
那日本憲兵走到他面前,鷹隼般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來掃去,似乎覺得這張平靜的臉孔下隱藏著什么。
他猛地伸手,想去掀胡天佑的帽子!
就在那憲兵的手即將觸碰到帽檐的瞬間,胡天佑體內那微弱的內息自然而然地微微一動,一股極其隱晦的氣場散發開來,并非攻擊,卻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意味。
那憲兵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仿佛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山民,而是一頭蟄伏的兇獸。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收回了手,罵了句“八嘎”,示意胡天佑可以走了。
胡天佑微微躬身,壓低帽檐,從容地走出了哨卡,匯入了鎮外的人流。
剛才那一刻,他并非刻意為之,只是身體本能的反擊,這讓他對自身的變化有了更清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