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的被褥被掀開了,下頭鋪著的草席子和磚頭木板都被推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洞里擺著一個腌咸菜用的大缸子。
里頭堆了大半缸子的銅錢和碎銀子。
乍一看,山桃就嚇了一大跳。
“怎么這么多!嬸子,你們家這不是挺有錢的嗎!”
大柱娘趕緊掐了山桃一把:“你能不能小點聲?別叫外頭的人聽見!”
山桃真是沒想到,錢家竟然攢了這么多錢。
既然有錢,為啥還能把日子過得苦哈哈的,還要苛待幾個閨女。
家里有這個錢,不說頓頓吃肉吧,最起碼一日三餐都能保證吃一口干的。
先前錢家逢年過節都吃不上一口油水,還是靠著訛詐賈家才能吃上一口肉。
這缸里的碎銀子,估摸著大部分是訛詐賈家得來的。
錢家三姊妹把傻大柱給打傻了,倒是叫傻大柱成了錢家的搖錢樹。
從這一點上來說,大柱娘還得謝謝錢家三姊妹呢,不然,她上哪兒攢這么多錢去。
“嬸子的意思是,要我把這些錢都拿出去,給趙五叔分派?”
“那怎么行呢!”大柱娘忙沖過來護住了咸菜缸子,“你要都拿出去了,村里人不得把這些錢全搶光啊,山桃,我就是防著這件事,才特地叫你進來陪我,你做人可不能這么沒良心,咱們兩家可是鄰居,你跟我們二柱差不多的年紀,從小兒一塊長大的。”
“要不是你爹娘把你許給了孫屠戶,我還尋思著,過一二年上你家提親,把你許給我們二柱呢,到時候咱們兩家親上加親,又是左右鄰居,你爹娘也沒兒子,叫二柱給你爹娘當兒子都行,唉,誰能想得到會出這樣的事。”
大柱娘是真的心疼兒子,提起二柱,那眼淚瞬間流了滿臉。
山桃卻覺得無比惡心。
且不說錢二柱曾經欺負過她,便是單論大柱娘這番話,就叫人作嘔。
什么是親上加親,什么又是叫二柱給賈家當兒子,話里話外的,不就是覺得賈老四王素芬沒兒子,想讓二柱娶了她,到時候好吃絕戶么?
錢家一家子就沒個好東西。
大柱娘還在哭自己的兒子。
“可憐我的二柱,正在說親呢,我攢下的這些錢,都是給他們兄弟倆準備的,尋思著叫他們早點娶上媳婦,我也好早點有兒媳婦伺候,可誰成想……老天爺不開眼啊!竟叫我兒這么早就去了!”
若說山桃先前看著大柱娘還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現在就只剩下惡心了。
她淡淡地道:“嬸子莫要哭了,二柱雖然人沒了,娶不上媳婦了,但是嬸子可以把他的喪事辦得體面一些,多給他燒些紙錢,叫他在地底下也過得舒坦一些。”
大柱娘狠狠擦了一把眼淚:“我的確是這么想的,就想讓我兒子在陰間也能享福,但那是過后的事了,等喪事辦完了,我單獨給他多燒些紙元寶,現在多燒紙錢,我怕那兩個小賤人搶我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