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賈家的飯香味兒就乘著風,飄飄蕩蕩,香了整條街。
隔壁幫忙辦白事的人都饞瘋了,紛紛嚷著問趙五叔,啥時候吃飯。
錢家沒有正經灶房,只有院子里一個土灶臺,做這么多人的飯菜可不方便。
趙五叔干脆就叫趙五嬸領著幾個婆娘回自家燒飯,把飯菜燒好了再端回來。
招待幫忙的人,肯定用的好酒好菜,那肉香味兒直往大柱娘鼻子里鉆。
她躺在炕上,隔著窗戶看著院子里的人吃肉喝酒,氣得牙根發癢,哆哆嗦嗦地下了炕,隨手在窗臺底下的箱子里摸出一把砒霜。
這還是先前大柱爹去藥房買的,買回家來專門為了毒耗子。
一小包砒霜,只用了一點。
這東西毒性很強,就那么一點,便毒死了七八只耗子。
若是拿來毒人的話……
大柱娘眼里閃過一絲精光。
這些人不是說錢二花那個賤人死得兇險,因為怨氣沖天,所以想要帶幾個人一塊去死嗎?
好,今兒個她就成全這些人,叫這些人都跟著錢二花去死。
想了半天,大柱娘又不敢了。
院子里來幫忙的人可不少啊,這么多人,這一包砒霜也不知道夠不夠。
要是都死了,那他們的親眷肯定要追查到底,到時候她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若是只死一個人便好了。
吃著吃著飯,忽然倒了下去,兩腿一伸,人就沒了,眾人便只會聯想到是錢二花的鬼魂回來索命了。
大柱娘越琢磨,就越覺得自己琢磨得對。
她得找個最恨的人,毒死那個人,再把這口黑鍋扔給錢二花這個死人來背。
思來想去,大柱娘就知道自己最恨的人是誰了。
她立馬推開窗戶,拍打著窗戶大聲喊:“叫山桃來見我!”
山桃正在自家灶房幫忙,隔壁忽然來了人,叫她過去。
“山桃,你趕緊過去勸勸大柱娘吧,大柱娘非要見你,說你要是不過去,她就拿一根繩子勒死自己。”
山桃還沒說話,賈老太就黑著臉道:“那就讓她勒死自己吧。”
老太太還站在墻根底下,朝著隔壁大喊:“大柱娘呀,聽說你要上吊?趕緊的吧!你現在就上吊,還能趁著這會兒一塊把你的白事給辦了,別耽擱功夫了,你男人和你兒子都在路上等著你呢!”
山桃差點被笑死。
她奶這張嘴啊,真是叫人又愛又恨。
隔壁來喊山桃的那個人卻急得直跺腳:“賈大娘啊,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她可是一個寡婦,要是她真的上吊了,傳出去,人家還以為是我們逼死她的。”
“你們還沒逼她嗎?”賈老太陰陽怪氣地笑了兩聲,“就你們先前在她家翻箱倒柜,還叫自己的婆娘把她打得鼻青臉腫,這就不叫逼了?你們那個不叫逼,我順著她的意思說兩句話,就是要逼她死了?少往我老太婆身上潑臟水!”
那人被賈老太罵得抬不起頭,訕訕地笑了兩聲:“賈大娘,您消消氣兒,這也不是我的意思,大家伙兒都尋思著,叫山桃過去勸解勸解,沒準大柱娘一高興,還能再掏出錢來。”
山桃愣住了。
這些人這么無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