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看看她說:“你知道你媽會急死,就說明你已經開始懂事了。你的那些烏托邦的理想,應該已經動搖了。”
姜抗抗也看看他,撅著嘴說:“你別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好不好?就好像你比我懂事一樣!一年以前你還是姚大傻呢!”
姚遠也不和她爭論,對她說:“給你兩個選擇。一個,繼續呆在這里冒傻氣。另一個,想辦法回城。你自己選擇。”
姜抗抗就嘆口氣說:“大傻,你不明白,回城不是那么容易啊!”
姚遠就問:“你是想選擇回城了?”接著就說,“如果你選擇回城,不想繼續冒傻氣了,你就得聽我的。”
姜抗抗就笑了說:“你拉倒吧,要是那么容易回去,這里早就走沒人了。這需要好多程序的,你不懂。”
姚遠就嚴肅了說:“你聽我的,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就有辦法讓你拿到回城的手續。”
姜抗抗看他半天才問:“真的假的啊?”
姚遠說:“先回答我,還冒不冒傻氣了?”
姜抗抗認真看著他,許久搖了搖頭說:“來這里不到一年的時間,可是,我感覺我長大了好多。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傻,一個傻里傻氣的小姑娘,還覺得自己了不起,有多大能耐一樣。其實,就是一介草民,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眼中的小棋子,人家讓你怎么擺,往哪里走,你就得怎么擺,往哪里走。”
姚遠就點點頭,然后說:“聽著,從今天開始,你就要開始裝咳嗽,從肚子里往外噴氣,好像肺里有東西,又咳嗽不出來,有氣無力的那種樣子。”
說完,自己做了個咳嗽的樣子給她看。
姜抗抗看著就笑了說:“這不就是癆病鬼嗎?”
姚遠不笑,依舊嚴肅著說:“對了,就是癆病鬼。無論上工勞動,還是晚上回來,要不斷咳嗽下去,做出一副病殃殃的樣子來。”
姜抗抗問為什么,姚遠不回答她,只是讓她做個樣子他看。
姜抗抗就學咳嗽的樣子,接連學了好多次,直到姚遠滿意了,能夠熟練做出那個樣子來,姚遠才放過她,然后說:“這樣裝個十天左右,你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我給你的這個瓶子里的水倒進口里,然后就噴出來,人也要裝出要昏迷的樣子來。”
姜抗抗看著他手里拿著的那個棕色的玻璃瓶,疑惑地問:“這是什么呀?”
姚遠說:“我兌的顏色,跟血差不多。你噴出來,一定要讓別人覺得你是吐血了。”
姜抗抗就吃驚地看著他。
他繼續說:“這個地方,離的最近的,能做X光透視的醫院,只有兩家。一家是市中心醫院,一家就是咱們礦機醫院。前兩年市里鬧的比咱們礦機兇,醫院里基本沒有像樣的大夫了。現在,咱們礦機醫院的醫療條件,比市中心醫院要好,這是個去咱們礦機醫院的理由。
當大家都認為你病情嚴重的時候,你一定要堅持,不去市中心醫院,要他們打電話,把你媽給叫來。這個,能不能做到?”
姜抗抗想想,點頭說:“這里四五個村子,就倆赤腳醫生,啥也不懂,大家叫他們蒙古獸醫。知青也有長病的,大多都是家里來人給接走。我如果吐血了,他們肯定會找我媽的。”
姚遠聽了,就點點頭,拿出一塊黑乎乎,雞蛋大小的薄鐵皮來說:“你把這個,偷偷縫在貼身衣服里。記住,要縫在肺部所在的位置。”就問,“能做到嗎?”
姜抗抗看著那個薄鐵皮,疑惑地問:“這是啥啊?”
姚遠說:“我從牙膏皮上剪下來的,鉛皮。這個東西不透X光,透視的時候,如果在肺部,就會在肺上留下陰影。肺部有陰影,又吐了血,這是肺結核的明顯癥狀。只要你被確診是肺結核,這個病傳染性很強,而且很難治愈。大家都怕死,你想,你得了肺結核,這里還敢留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