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抗抗想想就說:“晚上我在姚大傻的東屋里做衣裳,你半夜里過去找我。”
聽說要去姚大傻的院子里,張建軍就猶豫了,一時不敢答應。他怕傻子打他。
姜抗抗就說:“大傻十點以后就睡了。他睡覺死,聽不見動靜。我給你留著院子門,你去東屋里找我。”
張建軍琢磨半天,這丫頭不是想誑他去傻子院子里,讓傻子打他吧?
見他還猶豫,姜抗抗就又說:“真要保衛科給我把東西都抄走,光那些衣料我也賠不起。咱倆就這一回,你讓我把年前這些衣裳做完,還給人家。以后我寧可不做了。”
張建軍想想,姜抗抗這個話可信。那些衣服她還真賠不起。
想到這里,就點點頭問她:“晚上幾點?”
姜抗抗說:“我一般干到晚上兩三點,你十二點過來吧。”
張建軍搖搖擺擺地出去了,姜抗抗眼里的淚就再也止不住,撲簌簌地落下來。這個世界,小老百姓的日子,可真是沒法過呀!
她約張建軍晚上過來,肯定不是張建軍想的那樣。她是要行個緩兵之計,等著姚遠回來,想個法子,不讓保衛科抄家。真抄了家,賠上那么多衣料,咋還得起?
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姚遠就從火車站回來了。快過年了,活不多,早早就干完了。
一般他回來,都是先到姜姨這邊看看,然后再回自己那邊去。這時候,抗抗在西屋里做衣裳,他就沒去姜姨那邊,先開了院子門,去東屋看抗抗。
抗抗沒在東屋里,衣裳也沒做兩件。姚遠就納悶,這個瘋丫頭,是不是又做衣服做煩了,跑出去瘋去了?這個做法,到年底根本就做不完啊!
他就又去姜姨那邊,卻發現娘三個都坐在外屋里,一臉愁容。
他嚇一跳,問:“咋啦,出啥事兒了?”
姜姨就讓他在椅子上坐下,把抗抗今天上午經歷的事,都和他說了。
然后問他:“大傻啊,要是保衛科真來咱家里,把抗抗收的這些衣料都給沒收了,咱可咋辦呀?”接著就埋怨,“當初咱就不應該干!明明知道是違法的事情,光想著掙錢了,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嘛!”
姚遠就笑了說:“保衛科是維護廠區治安的,他有什么權力跑咱家里來抄家呀?你以為這還是打砸搶那個年代呢?現在國家是要提倡團結穩定,一心搞好生產。為啥張代表成了革委會主任,不就是要抓生產嗎?張順才在廠里已經不吃香了。張主任上任以后,就讓他管工會工作去了。姜姨你別怕,那是張建軍這小子嚇唬抗抗呢,我看他是皮又癢癢了!”
姜姨看著姚遠問:“真的?”
姚遠就說:“姜姨呀,你不能老是不讀書不看報的。這政治問題,也關系到咱們自己個兒的生活呀。以后啊,你還得加強學習,老做逍遙派也不行。”
姜姨就搖頭說:“咱家有你這一個明白人就行了,我就是看也看不出道道來。”接著就問,“晚上張建軍那個混蛋還得過來呢,咱怎么對付他?”
姚遠就嘿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