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就把一個茶杯倒滿酒,放到姜姨跟前。又問抗抗:“你喝多少?”
抗抗插隊的時候就學會喝酒了。那個壞境,大部分人都靠喝酒活著了,不分男女。
抗抗說:“媽喝一杯,我也喝一杯。”
姚遠就又倒滿一個茶碗給抗抗。接著就問美美:“你呢?”
美美說:“我不會喝酒。你們都喝,也給我倒一點吧。”
姚遠就把一個茶杯里倒一點,遞給美美,再把剩下的,自己的茶杯倒滿。
姜姨就把自己的茶杯端起來了,看看三個孩子說:“你們爸要是活著,看到現在咱們這個樣子,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待會兒睡覺之前,得給他燒點紙,把這喜事兒告訴他。”
抗抗說:“媽!咱不提這事兒行嗎?”
姜姨說:“為啥不提呀?這是大家的喜事兒!待會兒過那邊去,你也得給你公公婆婆燒紙,我也過去。大傻今天這么好,我對的起他們兩口子了!”說著就又想哭。
姚遠就趕緊把話接過來說:“媽,咱們喝酒。我和抗抗祝您天天高興,長命百歲!”
抗抗把杯子端起來,和她媽碰一下,喝一口,把茶杯放下了。
美美傻乎乎地把自己茶杯里那口酒都倒進嘴里了,辣的一個勁吐舌頭,拿手往嘴里扇涼氣。
姜姨看著美美,終于咧開嘴,笑了。
這個年代,燒紙可是四舊,被嚴格禁止的,市面上也沒有賣燒紙的。可姜姨卻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燒紙,整整那么一捆,問她也不說從哪兒弄的。
礦機附近沒有公共墓地,職工故去,要么火化后回老家埋了,要么就只能寄存在殯儀館的骨灰代存室里。
抗抗爸的骨灰,姜姨早就送回老家了,她也囑咐了老家的人,去給丈夫上墳,把抗抗結婚的事告訴他。
姚叔父親死后,是公家辦的,骨灰在哪里,沒有人知道。母親跳河以后,尸骨都沒有找到。
因此,祭奠他們三位,就只能在院子里了。
為怕別人看見告發,只能等到半夜以后。姜姨就不讓大家睡覺,在屋里坐等半夜。
抗抗喝了酒,白天當新娘忙一天,這時候上下眼皮直打架。她媽不許她上炕,她只好坐在馬扎上苦苦支撐。實在撐不住,就倚在姚遠肩頭上迷糊一會兒。這會兒結了婚,倒不怕被她媽看著了。
過了十二點,姜姨早準備了幾個小菜,還有桿香,這會兒就分成兩份,讓姚遠拿一份到那邊院子里擺上。
然后,四個人就如做賊一般,在兩個院子里忙活開了。
姜姨先在自家院子里燒一半燒紙,嘴里小聲嘟念著。嘟念完了,又讓三個孩子磕頭。
接著,又帶著姚遠和抗抗回那邊院子,依樣畫葫蘆來一遍。
總算熬到儀式結束,姜姨回自己家了,抗抗在院子里就把眼睛閉上了。
姚遠苦笑一聲,搖搖頭,抱起抗抗回自己屋了。
這新婚夜讓姜姨鬧的,什么好事都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