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我張嬸兒穿了個帶跟的皮鞋,那跟也就比半跟稍高一點,張代表就不干了,非得逼著張嬸兒,把跟用鋸給鋸一半去!”
說到這個,姜姨就抿嘴笑了說:“你張叔啊,就這點不好。你張嬸兒今年才四十來歲,穿個跟高一點的鞋都不行,真是個老封建!”
說到這里,心里卻在想,自己在抗抗整天的攛掇下,也燙了頭,穿的皮鞋也帶跟。這要是抗抗她爸活著,估計也得跟她把頭打下來!
這時候,抗抗就接話說:“不止這個。礦機夏天的時候就下了通知,男工不許留超過一寸的長發,女工頭發不許過肩,不許穿高跟鞋,裙子不許超過膝蓋以上,襯衣不許露內衣。嚇的劉夏連皮鞋都不敢穿,改穿球鞋了。估計都是張代表在里面作怪!”
姚遠說:“不光張代表,礦機廠部那些領導,就沒有四十歲以下的,這肯定是他們集體商量的結果。”
就轉過來對姜姨說:“媽你想,面對這么一幫老家伙,美美想著上去,不穿的艱苦樸素一些,能行嗎?他們就喜歡這些呀,認為只有像他們一樣,不講究吃穿,才能和廣大職工打成一片,才能真心為職工謀利益。
所以啊,美美在礦機當領導,也只能打扮成這個老氣樣子了。
不過呢,抗抗都為美美設計好了。美美頭發不長不短,又沒燙頭,真要出門需要打扮,比如見個男朋友唔的,咱公司樓下上百件衣裳,美美隨便挑著穿,抗抗再幫著美美弄弄頭發,把小臉蛋化化妝,還是大美女一個,是不是啊,美美?”
美美就咧嘴,憨厚地笑,然后說:“我相信我姐,打扮化妝,估計全礦機她是狀元。不過我可不穿我姐這樣的衣裳,太時髦,穿上惹的大家都往這邊看,渾身不自在。”
抗抗聽見姚遠提“男朋友”這三個字,立刻就看她媽。
果然,她媽已經準備張嘴。這個話題提起來,估計這頓飯就吃不好了。
抗抗立刻趕在她媽前面,張嘴對美美說:“對了,劉夏找我好幾回了,她在廠部跟那幫老家伙不對付,干的不舒心,想著調到你那里去,給你當辦公室主任。想試探你個口風,看能不能要她?其他方面,她都打好招呼了。”
美美說話就帶了官腔:“我這里也不是天堂,想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上班想干啥就干啥,恐怕我這里比廠部還難混。我不會給任何人留面子。”
說到這里,話鋒一轉說:“不過,劉夏工作能力還是不錯,做事不拖沓,這一點我還是蠻欣賞她。你告訴她,只要她能改了自由散漫的毛病,我可以用她。但是,她如果改不了,在我這里犯了,可不會像在廠部一樣,批評幾句,扣幾個工資就完了,我會直接把她調到車間干工人!”
姜姨剛才就想插嘴,這會兒終于逮著機會了,立刻就說:“唉喲,一個大閨女,咋變得這么厲害啊?你這個樣子,誰敢要你啊?美美啊,你學點溫柔,和你姐一樣,說話溫和一點,慢一點好不好?”
美美知道她媽想說什么,直接低頭吃飯不言語了。
姜姨就又沖抗抗去:“你不說給美美說城里你一個顧客嗎?他爸給你馬叔當秘書長的那個,叫啥來著?”
抗抗就假裝沒聽見她媽說話,對美美說:“那我就按你說的,和劉夏說了?”
美美點頭說:“說吧。她在廠部是副主任,到頭了。到我這里是正職,等于提了半級,她肯定愿意。不過你最好提醒她,我說話算話。在我這里,帶著職務下去干工人的,可不是一個兩個。能約束自己最好,約束不住自己,來了再后悔,可就晚了。”
那個時代,還是干部終身制,能上不能下的。但在生產二部,美美有新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