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的張順才,依舊要謹小慎微,深入簡出。
在別人眼里,他就是一個神神叨叨,再普通不過的小老頭。
他怕姚遠再注意他,算計他。
他的裝瘋,還是從姚遠的裝傻那里學來的。
現在,是姚遠得勢,有隨時置他于死地的能力,他是弱者。
所以,在當初姚遠嚇唬他的一瞬間,他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我得勢的時候,你可以裝傻。你得勢的時候,我也可以裝瘋,咱們彼此彼此。
但裝瘋的同時,他也沒閑著,看報紙聽廣播,研究國家政策的走向。
像張順才這類人,對政治的敏感程度,絕對要高于一般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運動的時候,適應形勢,成為礦機的二把手。
特別是出院以后,他天天在家里聽收音機,社會上的任何變化,都逃不脫他的耳朵。
終于有一天,他把兒子張建國叫到跟前來,要有大事和他說了。
大兒子張建軍他是不指望了。這小子跟他最像,一肚子壞水。但他的那點壞水太小,只能干點偷雞摸狗的,見不得人的勾當,干大事就完了。
以前他是礦機二把手的時候,張建軍仗著他這個老爹后臺,作威作福,一個人沒為下。他爹完了,他也就完了。
保衛科不要他了,其他單位也不要他。最后,他去了清潔隊,拿起姚遠扔下的掃帚,掃大街去了。
清潔隊里,就張慶忠和李樂那兩個正副隊長,都是姚遠的死黨,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整天沒事干就找他的茬,扣工資,罰獎金,好事一定沒有他的,壞事他一次也跑不了。
最好的事,恐怕就是這倆人心情好的時候,拿著他當猴耍,取樂玩了。
這小子現在過的,恐怕是生不如死了。這也算是一種報應吧。
就他這副熊樣,連他爹都看不上他了,有大事的時候,張順才也會背著他,只和老二張建國商量。
張順才把張建國叫到自己家里來,和他商量說:“礦機有姚大傻在,還有他那個干爹張書記當一把手,咱們爺們兒是混不出頭來了。與其蹲在這里活的提心吊膽,老怕這個姚大傻來報復,你也沒有啥出頭之日,不如辭職不干,去干點別的吧?”
張建國就苦笑說:“爸,我也沒啥本事,辭了職能干啥啊?恐怕連飯都吃不上!”
張順才就認真說:“人的本事都是靠自己磨練出來的,這一點你比你哥強的多。你是我的種,我大字不識一口袋,都能在礦機混到二把手,你難道還不如我嗎?”
張建國就勸他爹說:“爸!這已經不是那個打砸搶的時代了,出去混,得有經濟實力和關系。這兩樣我一樣沒有,出去了可怎么生活啊?”
張順才搖頭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色,本質上并沒有區別。只要你把好了時代的脈搏,無論處在什么時代,都能出人頭地。”
張建國就看著他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但他爹的話,絕對是有道理的。能混到礦機二把手,心里要沒點別人不懂的道理,那不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