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就坐在會議桌東邊的右首,左首是抗抗。再往下面看,蔣衛東、劉建、丁群,還有美美的辦公室主任劉夏,美美制衣的生產部經理、車間主任,凡是過去從礦機出去的,大廈集團的干部,幾乎都在這里了。
會議桌東端那個沙發椅是空著的,甭問,這是給他留著的。
姚遠就看看站在會議室門口的杜娟,沒說話。
這幫家伙,這是背著他謀劃什么呢。抗抗這回竟然嘴這么嚴實,連他都一個字而不漏,晚上回家再跟她算賬!
他慢慢悠悠走到東端的沙發椅上坐下,杜娟也就跟著他過去。看他坐下了,就抱著一個藍皮的文件夾,站在他一邊。
這會議室里竟然鋪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十分柔軟,一點動靜都沒有。
礦機這幫干部,干正事兒不行,享受卻一個比一個明白。廠子都要倒了,會議室還整這么豪華。有這樣一群干部,工人能沒意見,能好好干嗎?
姚遠看看在坐的這些人,開口說:“你們不是……”
剛開口,他就發現身前的麥克風是開著的。他的聲音通過四周墻上的四個音箱傳出來,聲音很大,連聲都變了。
“關了,關了,這什么亂七八糟的?這么點屋子,用得著這個嗎?”他就有些不耐煩。
杜娟就探身過去,在麥克風的底座上扳了一下一個鍍鉻的開關一下,又直起身來。
姚遠看看杜娟,再看看那個鍍鉻的開關,這才明白,原來開關就在麥克風上。
他領導著倆公司,年年都有高盈利,也沒奢侈到會議室豪華裝修,還鋪地毯,弄麥克風。
總算壓抑住心里的不快,他這才重新開口:“你們不是不管我,不跟著我來嗎,今天怎么出爾反爾了?”
美美就在他右首“哼”一聲說:“我發現你這人很陰險啊?”
姚遠就看她問:“我怎么陰險了?”
美美說:“你說呢?我們不跟你來,你把礦機搞砸了,美美制衣和抗抗服裝是不是也得搭進去?我們在公司里瞎忙活有用沒用?當然沒用啦!我們唯一可以干的,也就剩下一件事了,幫著你別把礦機搞砸,至少別把那倆公司給搭進去!你說,我們不跟著來,還有其他路好走嗎?”
姚遠就忍不住笑了:“不錯,你總算想明白了,說明你還沒笨到家。”
就又看劉健:“你不是傷心了嗎,死活不來嗎?這怎么一會兒功夫,就自己個兒打自己的臉呢?你也想明白了?”
劉建就咧咧嘴說:“我沒美美那么高的覺悟,是嫂子挨個兒找我們這些人談話,我們總得給嫂子個面子吧?”
姚遠就明白了,是抗抗在背后給他鼓勁呢。
抗抗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抗抗了,能識大局,也能幫著他把所有的部下拉攏在一起,還能在他沒法張口的時候,把他想說的話,跟大家說出來。
有這樣的媳婦跟著,他這輩子就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