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美美眼睛里的,就是整個工廠最西邊的鑄造工房。那個露在工房屋頂外面的,原來銹跡斑斑的鑄造沖天爐的大煙囪,已經被刷上了嶄新的鐵紅色防銹漆,上面冒出滾滾的白煙。
鑄造工房里,天車來回走動的聲響,沖天爐羅茨風機的噪音,工頻電爐發出的嗡嗡聲,響成一片,震耳欲聾。
一進工房大門,一個大的,半人多高的工作平臺上,工頻電爐下端的出水口,正往外放著赤紅的鐵水。
閃著耀眼光芒的鐵水,順著工頻電爐前段的溜槽,流入溜槽下面的地坑里。
地坑里面,放著一個巨大的鐵水包,隨著鐵水的不斷流入,鐵水包里的鐵水界面漸漸升高,已經接近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一個全身穿了帆布工作服,腳上穿著翻毛皮鞋,帶著安全帽和墨鏡,脖子上還圍了一條白毛巾的工人,端著長長的鐵桿,向著工頻電爐的出水口走過去。
他手里端著的那個長鐵桿的頂端,有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盤,圓盤上面,粘著一塊耐火泥。
那工人走到近前,弓步彎腰,身體向著出水口傾斜過去。與此同時,那個頂端帶著耐火泥球的鐵桿,迅速沖向了工頻爐的出水口。
“砰”地一聲響,幾百平方大小的工作平臺上,煙花彌漫,一片通紅。絢麗的煙花在空中劃出無數道紅色的軌跡,落到地上,變成無數朵更小的,紅色的花朵,最終再次滾落回地面,成為一粒粒黑色的鐵豆。
許久,工作平臺上煙花落盡,恢復了平靜,只那個地坑里的鐵水包,還發出通紅刺眼的光芒。
工頻爐的出水口被耐火泥球給成功封死,溜槽中沒有了鐵水。那封堵出水口的工人持了鐵桿退到一邊去。
一個同樣穿了帆布工服,全身捂的嚴嚴實實的工人,端一個小簸箕過來,把簸箕里閃亮的硅鐵,加入了泛著紅光的鐵水包中。另一個工人,端著一個攝影機一樣的東西走過來,對著鐵水包里的鐵水看著。
姜美美知道,那是紅外線溫度測量儀。那個工人在測量鐵水溫度。
鐵水融化了以后,不是什么溫度都可以澆鑄,得達到需要的溫度澆鑄,才不容易出廢品。
測量溫度的工人離開以后,又過來一個工人,端著一個有長長把柄的坩堝,從鐵水包里舀半坩堝鐵水,倒入不遠處一個鐵沙箱里,那是在做檢測樣本。
鐵水的質量,每一鐵水包都得留樣化驗,這樣才會知道這一包鐵水澆鑄的工件是不是合格。
鐵水質量合格,溫度適合了,頭上的天車轟轟隆隆開過來,放下吊鉤,由兩個工人在一邊照看著,吊起那個巨大的鐵水包,穩穩地駛向西邊的地坑造型工段。
地坑造型工段那邊,地上澆鑄了鐵水的沙坑里,正往外冒著縷縷白煙,十幾個工人正等在那里。
一切都井然有序,配合的那么默契。即便姜美美知道的,礦機最紅火的年代,也不過如此。
手工鑄造是個復雜而危險的工作,也只有像這樣高默契度的配合,才能出高質量的產品。
這會是那個已經停產許久,混亂不堪的鑄造分廠嗎?姚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