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樂得在祠堂發話:“多走動才好牽紅線,咱莊里可有年頭沒辦喜事了!”
這大慶婚嫁場子,真是富者妻妾盈門,窮漢娶妻無望,石家莊莊的漁漢們倒因著彪悍名聲占便宜,哪個莊子敢來挑事?惹急了往海里一拋,連尸首都撈不著!
稻浪翻金的時節,倒鬧出樁哭笑不得的事,田埂上忽地冒出好些佝僂著腰的老者,說是來“拾穗”,實則是明搶。
莊客們掄起扁擔就要干架,夏暖暖抓了把銅錢往道旁灑去,叮叮當當的脆響倒比勸架管用。
“這算啥?”林凡蹲在田壟上嚼著草根,“年頭不好的時候,各村搶水奪地能打出人命官司,官府都睜只眼閉只眼。”
說著沖遠處扛漁網的漢子們努努嘴:“也就咱漁家人兇名在外,才鎮得住場子。”
海風裹著咸腥掠過金燦燦的稻田,夏暖暖望著那些撿完銅錢又偷偷摸稻穗的背影,忽然想起現代新聞里哄搶貨車的老鄉,這跨越千年的市井智慧,倒是一脈相承。
夏暖暖的晚稻大豐收,每畝產量高達十五石,消息傳開后在鄉間引起轟動,村長每日都要接待前來求購糧種的鄉親,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豐收的喜氣還未消散,洛家書肆的管事便帶著契約登門,雙方敲定了《三字經》《千字文》的印制事宜。
夏暖暖試探著問起九九乘法表,掌柜笑說早就有現成的,看來大慶的數學底蘊比她想象得深厚,靠著這筆穩定的版稅收入,她在大慶也算有了立身之本。
轉眼立冬將至,地里的番薯到了收獲時節,夏暖暖差彩霞去送信,不料竟帶回洛川重病的消息,洛川因為特殊的關系,便在縣衙落住。
“真應了史書的記載……”她望著備好的藥箱喃喃自語。
這些日子她備齊了退燒的泰諾、抗流感的奧司他韋,連清瘟、板藍根等中藥也分門別類裝在小瓷瓶里。
“備車!”她將小薏兒托付給林凡家,吩咐明月照看學塾,戴上帷帽就要出門。
林濤天望著馬車憂心忡忡:“給陛下治病非同小可,萬一……”可夏暖暖顧不得這些,百姓口中“寧喝稀粥不貪銀”的好官,她無論如何都要救。
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響里,她攥緊了藥箱。
想起洛川在田壟間卷著褲腿量稻穗的模樣,又想起周錦程說過這場病是命里的劫數,瓷瓶相撞的清脆聲響中,她暗自咬牙:“史書改不改得動,今日便見分曉。”
林濤天心里七上八下,幾次想找村長商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些天他算是看明白了,夏暖暖最煩旁人替她拿主意,如今自己仰仗著這位小娘子過活,自然要緊跟她的步調。
何況就算說了又能怎樣?區區鄉野旁支的村長,難道還能翻天不成?若換作主家嫡系的掌事人,或許還能使上幾分力。
馬車轱轆碾過青石板時,石坤正握著韁繩坐在車前,這黝黑漢子只聽夏暖暖發令,旁的萬事不入耳,彩霞更是個實心眼的,抱著藥箱縮在角落里,連呼吸都放得輕。
縣衙朱漆大門前,守門衙役盯著石坤的卷發愣了愣,待看清燙金名帖上明府的印鑒,忙不迭側身讓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