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全程都光著身子,滑稽又狼狽的模樣被許煢煢看了個遍,他攥緊拳頭,兩耳滾燙。
八歲的孩子,早已有了羞恥心。
許煢煢直接將衣服往他頭上套,嗤笑:“害什么臊?晚上咱倆還要一起睡呢。”
還好這小子每天晚上都會把自己縮到最邊上,連片衣角都不會碰到她,倒也不怎么占用她的空間。
紀寒燈的臉更紅了。
“下次挨打的時候記得還手。”許煢煢理了理他的衣領,“比起受氣包窮鬼,還是做脾氣差的窮鬼更劃算一些。”
紀寒燈輕輕點頭:“好。”
回家路上,許煢煢抽出一根辣條,遞到紀寒燈嘴邊。
“賞你的。”她說。
紀寒燈乖乖張嘴,吃下辣條。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吃辣條。
有點辣,又有點甜。
充分地咀嚼,用力地咽下。
被踹了近二十下、造成大片淤紅、連骨頭都泛著疼的后背,因為她喂的這口辣條,變得沒那么痛了。
紀寒燈并不知道,那也是許煢煢第一次吃辣條。
她從小學一直饞到初中,每次課間碰到同學在吃的時候,都會一邊低頭假裝看書,一邊悄悄去嗅空氣中飄過來的味道。
那是雜貨鋪里最便宜、最受學生歡迎的零食,可惜,連最便宜的她也吃不起。
許家的家訓,是不要浪費一分錢在沒用的東西上。
辣條自然也包括在內。
當世上其他孩子在記錄自己第一次去游樂場、動物園、漢堡店的經歷時,許煢煢和紀寒燈正在嚴肅地、認真地、虔誠地分享同一袋辣條。
走到家門口時正好剩下最后一根。
“姐姐吃吧。”紀寒燈懂事地開口。
許煢煢咬下半根,將余下半根塞進紀寒燈嘴里。
“千萬別讓我爸媽知道我帶你吃辣條了。”
她先是自己擦了擦嘴,然后不放心地又給紀寒燈擦了擦嘴。
“好。”紀寒燈笑起來,“這是專屬于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到死我都不會說出去的。”
“那倒也不至于。”許煢煢說。
紀寒燈還是在笑。
笑得露出了牙齒。
不再是討好般的假笑。
就只是因為,開心而已。
沒有游樂場,沒有動物園,沒有漢堡店。
但對他來說,那是無比,無比美好的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