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半天也沒揉下半滴眼淚。
好拙劣的戲碼。
紀寒燈想出言譏諷,卻發現紀暉已經快速啟動了車。
“停車。”紀寒燈警覺起來,“馬上高考了,我沒時間回去。”
分貝縣離紀家有七個多小時的車程,稍一耽誤,他就有可能錯過高考。
“還有三天呢,怕什么?考試前保準把你送回來。”紀暉毫不在意。
兩句話的工夫,車已經駛離了校門口。
紀寒燈沉下臉:“停車,我姐今天來接我回家,等不到我她會著急。”
紀暉嗤笑:“你哪來的姐?回哪個家?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姓紀,我和你媽才是你血濃于水的家人!”
紀寒燈聲音無比冷:“那就把許家這些年收留我的撫養費結一下吧,算算清楚,一分都別少。”
紀暉咬牙:“小畜生,誰教的你胳膊肘往外拐?許江和趙靜文都已經死了,什么撫不撫養費的?你媽不是每年都給了五千嗎?”
紀寒燈放棄與他交流,伸手開車門準備跳車,被紀暉一把拽了回去。
“你他媽不想活了?!”紀暉怒不可遏。
“許煢煢在等我。”紀寒燈沉聲道,“所以,停車。”
“為了個許煢煢,你連重病的親媽都不肯去見?”
紀暉黑著臉,用力踩下油門,絲毫沒有停車的跡象。
紀寒燈頓了頓,說:“我不能錯過高考,考完第一時間去看她,可以了嗎?”
方才第一眼見到紀暉時,有一瞬,紀寒燈以為他是來祝自己高考加油的。盡管他們已經十一年沒見,可在他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紀暉還是過來盡了一個父親的責任。
然而,那只是他可笑的幻想。
紀暉不屑一顧:“高考?高考有個鳥用?你哪來的自信認為自己有能力憑高考翻身?你媽早就打聽過你的成績了,一個小破縣城高中的年級第七而已,指望考上什么好大學?連拿第一名的實力都沒有,就別費那個勁了。靠高考走上人生巔峰的奇跡,只屬于那些被命運眷顧、天賦異稟的第一名們,紀寒燈,你有這個資格嗎?”
紀寒燈目視前方,沒有說話。
紀暉繼續道:“考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浪費四年的時間和金錢,畢業后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淪為最底層的上班族,未來二十年之內都買不起房,這就是你紀寒燈的人生。就算你真的走狗屎運考上了一流大學,薪水又能高到哪兒去?能比人家創業公司老板還高嗎?無非是變成一個為了還貸而活的打工機器罷了。有意思嗎?”
紀寒燈指尖有些細微顫抖。
紀暉語重心長:“現在許家只剩一個許煢煢了,你有良心,想要報答她,我也不攔著。可是以你的能力,何年何月才能報答得了人家呢?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還不是要許煢煢去累死累活地幫你掙?除了拖累她,你什么都做不了。寒燈,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要把希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高考,要早點認清現實。”
“是,許家人確實很可憐,他們夫妻倆死得那么慘,我也很難受,你媽在家都快把眼睛哭瞎了,可這不是正說明了好人不長命嗎?善良有什么用?守規矩有什么用?最后有得到什么好下場嗎?事實證明,做個又窮又心善的老好人,是會倒霉一輩子的。所以啊,你還是回去跟著我們一起做傳銷吧,說不定過兩年就能買上房了。”
怪不得。
怪不得時隔多年突然出現,原來是為了搞傳銷發展下線。
不是因為想念他,也不是因為誰生病,就只是因為,多拉一個人過去,就能多拿一份人頭費而已。
原來,他作為兒子,在他們心中只有這么點價值。
紀寒燈木然地坐在副駕駛,神志和靈魂似乎在一起消融。
見紀寒燈半天沒有出聲反駁,紀暉以為自己的觀點被認可了,說話更加肆無忌憚:“等賺夠了錢,別說報答許煢煢了,你就是想睡她,她也會主動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