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臉上的表情頓時從尷尬變成了震驚。個別心軟的女孩,望向紀寒燈的目光中甚至多了絲憐憫。
一個穿著帆布鞋的女生忽然湊過來:“同學,我可以跟你合個照嗎?”
紀寒燈一臉困惑:“為什么?”
大城市的女孩看見窮人會好奇到想要合照?
女生格外坦蕩:“因為你是在場所有男生中長得最帥的呀,我想拍完發朋友圈好好炫耀一番,氣死那個膽小鬼!”
盡管什么前因后果都沒講,但紀寒燈明白了,這女孩是想讓某個她很在意的人吃醋。
他并不介意助人為樂。
紀寒燈頷首,任由女生貼近他,配合她對著鏡頭彎起唇角,笑了一下。
女生用的是美顏軟件,鏡頭里的紀寒燈被自動磨皮瘦臉,顯得更加唇紅膚白,精致得有些詭異。
紀寒燈頭一次見到這樣的畫面,不覺有些呆愣。
“謝啦!”
拍完照,女生立刻與他拉開距離,歡歡喜喜地打開微信,認真編輯起了朋友圈文案。
紀寒燈看著女生熟練地操作手機,想起許煢煢的手機是她幾年前拿到人生中第一筆工資后買的,四百塊,帶按鍵。
沒有觸屏,沒有攝像頭,沒有琳瑯滿目的app,但許煢煢非常珍惜那個手機,一直用到現在都沒壞。
其實許煢煢是一個很愛玩的人,她總是會被各種新奇玩意兒吸引,然后又因為它們的價格果斷止步,皺皺眉:“也沒什么好玩的。”
如果許煢煢能夠擁有和那個帆布鞋女生一樣的出身,此刻一定也會熟練地操作著智能手機,會用美顏軟件把自己拍得漂漂亮亮的,會用社交軟件加很多很多好友,會每天都發朋友圈展示生活,會每天一杯奶茶,偶爾吃個小蛋糕犒勞自己。
可愛,鮮活,靈動。
這些溢滿美好的詞匯一定也能出現在許煢煢身上。
然而事實卻是,還不到二十五歲的她,已經有了老繭和細紋。
包間里這些人的普通日常,是他和許煢煢觸不可及的遙遠夢想。
紀寒燈心中沒有自卑,也沒有嫉妒,他只是,非常地,想念許煢煢。
想見她,想抱她,想貼緊她。
想帶著她一起與外界徹底隔絕。
好想她。
在喧鬧的歌聲中,紀寒燈想好了今年除夕送什么禮物給許煢煢。
一臺智能手機。
她一定很喜歡。
聯誼結束后,紀寒燈看見那個帆布鞋女孩站在路邊,低垂著頭,執拗地反復查看著手機,屏幕的光冷冷映照著她的臉,上面滿是不甘和沮喪。
看來,她在意的那個人,并沒有回應她。
他沒能幫到她。
眾生皆苦,無論貧富。
紀寒燈轉過身,獨自步行回學校。
伍煬和沈淵各自送心儀的女生回家去了,紀寒燈對此不感興趣。
路過學校電話亭時,紀寒燈慢慢停下腳步,摸出口袋里的電話卡。
為了省錢,無論多么想念許煢煢,他都盡量不去打電話給她,但今天晚上,他想破一次例。
這是校園里唯一一個電話亭,紅色復古造型,更像是個用來裝飾的地標,在手機早已普及的年代,很少還會有學生使用電話亭,除了紀寒燈。
他拿起話筒,撥通那串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