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柳暗收拾好行李,開始伺候我梳妝。我坐在梳妝鏡前,端詳鏡子里面的人:容疏狂無疑有一頭絕好的發質,烏滑亮麗,雪肌青瞳,鼻梁秀挺,眉目間透著一股勃勃英氣。
柳暗將我的長發綰起,在頭頂盤結,拿一塊幞巾包了。
“這發型怎么像個男的?”我還滿心期待她會拿出一個琳瑯滿目的首飾盒叫我開開眼界呢。
“行走江湖,還是改作男裝更為方便。”她說著,又拿了一套灰色男裝過來。
我對女扮男裝其實一樣有著濃厚的興趣,只是這個顏色似乎……
“這顏色是不是太單調了點……”
她似乎有些吃驚,道:“這是你平常最常穿的顏色。”
唉,容疏狂同學未免也活得太無趣了,你正值青春年少,怎么忍心辜負大好韶光?須知容顏若飛電,時景如飄風,如此美好年華,不享受華服美食,難道要留給歲月來摧殘?
我老老實實地穿戴齊整,下樓到前廳和燕、宋等人一起吃了早餐。
飯后,林少辭騎馬,燕扶風、宋清歌充著馬夫,我和柳暗坐在馬車里,一行五人駕車出發。
柳暗年紀不大,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沉穩,一路上都在馬車內靜坐不語,并不是一個好的旅伴。到了下午,我實在閑不住,掀開車簾準備找燕扶風聊天,誰知他一見我便道:“疏狂,你不能吹風,快回車廂里去。”
我將黑色大氅裹緊,戴上風帽,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柳暗探出頭來,道:“容姑娘,你真的不能再受風寒。”
林少辭忽然道:“隨她吧!”
我和燕扶風閑聊一會,忽聽身后馬蹄聲大作,有人大聲叫道:“前面的朋友,請讓一讓!”
我把著車廂,探頭朝后一看:只見后面一隊人馬,清一色裝扮,排成兩列,并駕齊行,約有三四十騎,個個體格健壯,拱衛著中間的一輛豪華馬車,馬車左側走著一騎栗色駿馬,馬上人的裝扮與眾不同,穿了一襲白衣,在這滾滾灰塵的官道上格外醒目。
這時,燕扶風熟練地駕馭馬車避到路旁,為后面的車隊讓道。林少辭與宋清歌也都在馬上側目。馬車前的二十余騎疾風般駛過,我才看清那白衣男子有著一張極其俊秀的臉龐。
燕扶風奇道:“老宋,你看他們是什么來路?”
宋清歌道:“江湖上若有這號人物,我絕不會沒有印象,看這排場倒像是官場眾人……”
林少辭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路吧。”
江南的氣候多變,黃昏時分忽然飄起了細雨。一行人冒雨走了兩個時辰,方才到達一個小鎮。小鎮上只有一家榮福客棧,那塊紅色招牌早已褪了顏色,斑駁得不成樣子。
我們進入客棧,只見店內十來張桌子已經坐滿了客人,正是路上遇見的那群人,獨不見那位白衣公子。這群人吃喝完畢,自覺地分成兩隊,一隊進房休息,另一隊走出客棧,兩人一組的守住了客棧的四個方位。他們并無人指派,卻紀律嚴明,井然有序,顯然是主人平素訓導有方。
燕宋二人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有驚訝之色。林少辭始終一臉淡漠。我也有點好奇:不知道那馬車里坐的是何方神圣,竟帶了這么多護衛出行!
一夜無話。
因為昨夜的雨,道路泥濘不堪,直到日暮時分,我們方才進入無錫城。宋清歌挑了一間看起來相當豪華的客棧住了。
江南自古就是富庶繁華之地,街上頗為熱鬧。我吃好晚飯,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干凈衣裳,準備出去逛一逛明朝的夜市,剛打開門,便看到廊下的林少辭,像座冰山似的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問道:“要出去嗎?”
我干笑一聲,道:“正要睡覺,特意看看房門關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