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風亭榭臨別時曾對我說過,見到楚天遙要小心一點。不僅是他,幾乎所有人都告誡我,他是一個大魔頭,喜怒無常,殺人如麻。可現在,他就坐在我身邊,笑容溫暖而親切,眼里滿溢包容與寵溺,淡定從容,靜默如山,看不出有絲毫暴戾與冷酷。
“又在胡思亂想什么?”他摟住我的腰,佯怒道。
“沒什么!”我笑得有些心虛。
“不許想他!”他臉色一沉。
“哪個他?”我有些茫然。
“裝傻。”他冷哼,“除了林少辭,還能有誰?”
語氣里竟滿是忌妒。以后誰再跟我說楚天遙是魔鬼,我肯定大嘴巴抽他,他分明是一個完美的丈夫。我看著他,心底忽有一股柔情流水般淌過,一時情難自禁,湊過去吻他的臉。
他微微一愣。我看著他,笑道:“傻瓜,我剛剛在想你。”
“想我什么?”
“我在想……”我看著他,“我在想,為什么他們都說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的眸光忽而變得深沉,問道:“那在你眼中,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我摸著他的銀白發絲,悠悠道:“嗯,你是天上的云,變幻莫測,你是大海的水,包容寬闊,你是風,是謎……”我說得順口,越發不著邊際,“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眼睛里有一股莫名的火花閃爍。
我輕拉他的頭發,戲謔道:“樂傻了?沒聽過這么精彩的馬屁吧?”
他忽然柔聲道:“你是我的夢。疏狂,我真不敢相信我擁有了你。”
我內心震動,感覺自己要暈了。原來幸福太過巨大,真的會使人發暈。
我命令他:“低下頭來!”
他一怔。
“我叫你低頭。”我笑得像個不良少女,“快點,我要獎賞你。”
他依言俯身,這或許是他生平第一次聽命于女人。我立刻吻住他的唇,他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輕紅,像個青澀少年。
我們并沒有直接回滄州,而是轉道去了樂安,漢王朱高煦的封地。
艷少一到樂安就進了漢王府,每晚深更半夜回來時,我必定已經睡死,天明醒來又不見了他的蹤影。
時值大明洪熙年的三月,時間緊迫,我必須盡快得到那份名單。
可是,我不知道這份名單究竟被他放在了哪里。照理說,這么重要的名單,他應該隨身攜帶,但我翻遍他的衣物和書房也沒找到,也許是放在滄州了吧?
這間諜的工作也不是誰都能干的,尤其是偷自己枕邊人的東西,那強烈的負罪愧疚感真的很要命,潛意識里,我也不想找到那份名單。天下那么多行當,他怎么偏偏就選擇了這一行?他那樣超凡脫俗的人,不可能堪不破這點虛名權勢,他究竟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得找個機會問一問。
這一天半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他在床邊坐著。我便繼續裝睡,等他喚醒我,誰知他忽然輕輕嘆息一聲,又走了出去。
這么晚了,他干什么去?
我好奇心起,起身下床悄悄地跟出去,來到一處僻靜的院子,一盞微弱的燈光透窗而出。
一個女子聲音溫柔地說道:“我替您寬衣。”
房內靜默,半晌,女子又道:“您覺得怎么樣?”
他沒有說話。
我站在院子里,幽幽月光傾灑而下,只覺得全身冰冷。
我認得這個聲音,她是那晚客棧里的女人。
“為了一個容疏狂,您何必……”女子的聲音莫名幽怨。
他冷冷的打斷她:“不要因為她,影響你的情緒,做你該做的事。”
我氣得發抖,正要沖進去捉奸在床,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悄無聲息地搭上我的肩膀,嚇得我魂飛魄散,遂即身子騰空而起,已被對方快速的提了出去。
我這時也顧不得害怕,只覺得怒火噴薄,一股熱氣在四肢經脈流竄。
那人一直將我提到前廳,方才放開我。
我腳一著地,立刻回身給他一個耳光,打完我就是一呆,“是你——”
鳳鳴瞪著我,眼睛發出獸類的光芒。
我怒道:“你想干什么?”
他慢慢恢復了平靜,道:“請夫人回房休息!”
“你敢管我?”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