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漸深,輕嘆道:“疏狂,你要明白,江湖上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希望有一天,我們能遠離江湖。”
“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他的聲音忽然一變,朗聲道:“朋友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話音未落,水波中忽然出現三道刺眼的白光,本來平靜的湖水驀然化作數丈雪亮銀白的水柱,沖天而起,和這股銀波同時而來的,是三道凌厲的劍光。
銀白的水光混夾著寶劍的森冷的寒芒,在天邊的炫麗晚霞映照之下,顯得異常美麗,美麗且致命——無數水珠漫天蓋地般向我們兜頭罩下,鋒利的寒氣迎面而至,來勢迅猛之極,直叫人避無可避。
我下意識的一閉眼,不及思考,身體似有一種本能反應,甩袖翻腕閃電般去擒那劍鋒,五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順著對方的胳膊一路急上,瞬間點中那人的眉心。來人的長劍應聲而落,身軀“噗通”一聲跌入水中,水上浮起一片紅色血跡。
艷少沒有動,在他身后,有人橫空刺出一劍,霎那間只聽得寶劍錚錚鳴響,龍吟不絕。萬頃碧波之上,三道身影宛若雄鷹翱翔般翩翩飛舞,忽上忽下,糾纏一片。半刻功夫,有兩人慘叫落水,鳳鳴收劍回身,飛掠上岸隱身不見蹤影。
我兀自呆住,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殺了一個人。他似知我心思,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我回過神來,問道:“他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殺我們?”
“他們是要殺我。”他笑了笑,“看來那位皇太子終于沉不住氣了。”
“是他派來的人?”
“顯然是的。”
“誰叫你殺了風亭榭?活該他要找你報仇。”
“你啊,還是太天真了。”他長嘆一聲,“對于朱瞻基來說,風亭榭這樣的侍衛死一百個也不足惜。無論我殺不殺風亭榭,他都一樣要殺掉我。”
我驚呼道:“我想起來了。”
他問:“想起什么?”
“那一晚在南京,你明明可以刺殺他,為何不出手?”
他看著我,笑道:“因為你!”
我一呆。
他微笑道:“留著他,御馳山莊便無路可退,你也就不得不來偷名單,不是嗎?”
“原來你一早就設計我?”我叫起來。
他含笑看我,忽道:“我很納悶,你怎么知道名單里有張輔的名字?”
我一怔,當日氣得口不擇言,現在要怎么圓謊?總不能告訴他,我是從明史上看來的吧。
“這個……當然是朱瞻基告訴我的。”
“說謊!”
“真的!”
他皺起眉頭,道:“疏狂,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每次說謊都會臉紅嗎?”
“啊!”我真的吃驚了,“一直以來,我都以說謊從不臉紅而自豪的。”
他沉臉瞪著我,靜默半晌,終于笑出來。
我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好吧!我答應你,一定會告訴你這件事,但不是現在。”
他點了點頭,道:“起風了,回去吧。”
這時夕陽落盡,夜幕已垂,湖面上聚了一層薄霧,御馳山莊的別院就在煙柳深處。
他忽然問我:“想回去看看?”
“不想!”
“口是心非!”
“你不是罰我永遠不許離開你嘛!”
他輕嘆道:“想去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