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逼近,月白色的長袖在夜風里澹蕩如水的波紋。
我暗暗叫苦:這是御馳山莊的別院,我絕對不想在此暴露身份。
這時,突然有個聲音道:“她是我請來的客人。”
我頓時松了口氣,抬眼望定來人,只覺得他那張酷似冰山的臉前所未有的英俊起來了。
南宮俊卿停住腳步,冷冷道:“林少主的客人很特別啊,蒙著臉是見不得人嗎?”
林少辭微微一笑,語氣竟頗為俏皮,道:“誰說不是呢?今晚的客人都特別極了,有水榭賞月的,也有獨立中宵,徘徊不眠的——”
他的話沒說完,南宮俊卿忽然拂袖而去,身形極快,眨眼就不見蹤影了。
林少辭兀自微笑,搖頭嘆道:“這臭脾氣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等他看著我的時候,臉色卻倏忽變得淡漠,冷冷道:“以你現在的身份,夜探御馳山莊,會令大家都很為難。”
我自知理虧,硬著頭皮道:“對不起,但我有事找你。”
他向涼亭方向瞥了一眼,道:“跟我來吧。”
我跟著他進入南苑書房坐定,對他說了“我答應要給沈醉天解藥”一事。
他靜默不語。
我試著說服他,道:“我知道鬼谷盟和御馳山莊之間恩怨深重,不過,他已經發誓十年之內不再踏足中原,我想或許……”
他打斷我,冷冷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望住他,微微搖頭表示不知。
他起身自書架上拿出幾封信件,放到我面前,冷笑道:“這是我在他的府邸找到的信函,他是蒙古瓦剌部族的首領,順寧王馬哈木最器重的孫子。我雖然早就懷疑他的目的,卻也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懷著這種狼子野心……”
我閉嘴不語,對他的身份并不意外。
他繼續道:“即便御馳山莊和鬼谷盟的恩怨可以暫時放下,我作為大明子民,也絕不容他侵犯國土,于公于私,我和他都是敵非友。”
我想了想,道:“大明江山眼下也是岌岌可危,不宜再樹外敵,漢王謀反在即,皇帝將死……”
他神色丕變,詫異地盯住我,道:“你說什么??”
我正色道:“明史記載,他將于本月十二日駕崩。”
他深受震動,起身回來走了一會,似乎在判斷此事的真假,半晌才呢喃道:“真是不可思議!可你與疏狂又確實有太多不同……”
我看住他,道:“我的確不是她!”
他的笑容泛起一絲苦澀,恍若自語道:“是啊,你比她殘忍多了。”
我無語。他也不再說話,面若寒霜。室內的燭火忽然爆出一個小火花,劈啪一聲,格外的響。
終于,他拿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我,不無嘲諷地說道:“你既然是先知,只好聽你的。”
我接過來收了,道:“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他不動聲色。
我有些猶豫,“嗯,是關于……”
他直接替我說了,道:“是關于那張藏寶圖吧?”
我暗暗心虛,不禁為自己識人的眼光大呼慚愧。林少辭明明是一個極其敏銳聰慧的人,或許他只是在感情上比較蠢笨——世上確實有這樣一類男子,他們平日口齒伶俐,八面玲瓏,可是一旦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忽然就變得笨嘴拙舌,木訥起來。
我坦誠道:“是的,我想知道有關藏寶圖的事。但是你若不方便說的話,就當我沒問。”
“沒什么不方便的,這張藏寶圖乃是家母從苗疆得來的。”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家母當年也是因為這張圖才不幸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