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理他,對林晚詞道:“我們進屋說吧。”
她含笑點頭。
我們進客廳坐下,我正要吩咐下人端上茶水點心。
她起身攔住我,微笑道:“疏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有事相求。”
“什么事?”我不動聲色道。
“請你重回御馳山莊。”她的聲音很輕,這幾個卻說的很有力。
我沉吟道:“我是御馳山莊的叛徒。”
她看著我,道:“我代替家父向你道歉,并召開武林大會,對江湖朋友解釋此事。”
我忍不住好奇道:“你要怎么向江湖朋友解釋呢?”
她微微一笑,道:“對不起,除非你答應此事,否則我不便透露。”
這句話若是由別人說出來,我少不得要嗤之以鼻,可是由她口中說出來,卻有一種極真摯坦誠的感覺,叫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苦衷。
我沉默一會,道:“古人云出嫁從夫,這件事我得問問我丈夫。”
她含笑看定我,輕輕道:“楚先生說了,這件事由你自己決定。”
我頓時呆住,怔怔說不出話。
艷少將這個問題交給我……暈倒,我既不愿他謀反,也不愿使他為難……暈死了,他怎么能將這么重大的問題交給我決定呢?
林晚詞靜默,一直微笑看著我,溫柔而親切。
“疏狂,我知道你的擔憂,也明白你一時之間很難做出決定,所以,我并不急于知道答案。但是,我不得不坦白的告訴你——”
她直面我,正色道:“你不但低估你自己,而且,你還不了解楚先生。”
我看著她,冷冷道:“聽起來你倒比我更了解他?”
她仿若完全沒有聽出我的敵意,絲毫不覺得冒犯,反而微微一笑,道:“你不要生氣。我與楚先生昨晚雖是初次見面,對他的風采卻是聞名已久。何況,想要了解一個人,并非一定要跟他朝夕相對,從他的行事傳聞亦可窺見一二。”
她的聲音溫軟而動聽,語速不急不緩,繼續說道:“在我看來,楚先生是一個超凡脫俗的人。為其超凡脫俗,他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相助漢王謀反。因為這在他眼里不過是一場游戲。實際上,他也并非一定要相助漢王,謀奪天下,他只是要保有這種翻云覆雨、稱霸天下的能力。他可以在成功之后,急流勇退,卻不會想要享受這個結果。”
我從不曾想過這方面,不僅羞愧無語。
她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是,疏狂,你低估了自己在楚先生心目的份量。對楚先生來說,你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重要,這也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我皺眉道:“我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保住御馳山莊,絕對不能和漢王謀反一事扯上一點關系。”
“可是從你們送我出嫁開始,就已經扯上關系了啊。”我忍不住打斷她。
她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正在尋找補救措施,御馳山莊作為天下第一莊,作為中原武林的領袖,上百年來的清譽不能毀,尤其不能毀在我林家人的手里。”
她似乎有些激動,話沒說完便露出一種極疲憊的狀態。
她微微閉上眼,靜默一會才繼續說下去:“疏狂,這件事我想了很久,楚天遙這個人可謂是無懈可擊,幾乎找不到什么弱點。唯一能左右他的人,只有你了。”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輕微,近乎不可聞。
彼時,西斜的太陽正照在她右側的臉上,撲簌濃密的睫毛似垂死的蝴蝶煽動羽翼。我有一剎那的錯覺,仿佛她是一個正在融化的雪人,美麗而脆弱,動人且絕望。
我忍不住道:“你沒事吧?”
她微一搖頭,道:“老毛病了。”
庭院很靜,清風穿堂而過,院子里濃郁的花香便隨風飄了進來。林晚詞靜默地站在窗前,忽然說了一句跟這件事完全不相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