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一愣,忽地抬頭對上他俯視盯來的眸子。
那眸子依舊泛著冷意,陰鷙如深淵。
但今日,她卻突然不太敢直視了。
沈知意眼神閃爍:“殿下不是看到了嗎,是方才劉副將……”
她并不想告訴旁人那夜落入祈王手中的事,特別是他。她也不知為什么,但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曉得這很可笑,她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么狼狽的事是不能被他知道的呢。
蕭玄祁顯然是不信的,冷冷嗤笑,抓住她的手,將她扯過來直視自己!
“新傷舊傷本宮都分不出來?以為旁人都和你一樣的蠢嗎!說,誰打的你。”
即便她一直極力隱藏,幾乎不曾抬頭,還故意梳了頭發擋住眼角的烏青,但還是被蕭玄祁看出了破綻!
從蕭玄祁進入帳篷里的第一眼起,他就看到了!
因為她總是這樣,越是想隱藏什么東西,便會越明顯!
這一點還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從沒變過。
沈知意的沉默讓蕭玄祁呼吸加重:“不說嗎?呵!”
說了有什么用,難不成還會幫她報仇?他只會更高興吧!
蕭玄祁那僅存的一點點耐心也沒了,心頭一股無名之火往外竄!
他也不知這火是從何而起,總歸心里就是愈發暴戾和煩躁!
最后他一語不發,攥緊她的手往外走。
沈知意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何處,眼前男子的后背比她想象的要高大寬廣,早已褪去所有的少年青澀。
那寬廣的身軀這樣走在前面,足以可以為她擋住一切風雪,卻偏偏又是這樣的他,將她帶進了這個再也無法回頭的深淵!
頃刻間,在關在宮女院里求助無門的一夜夜,盡數席卷而來!
沈知意心下驚慌。
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氣急敗壞的他,一怒之下是要把自己送回去!
不,她不要回去,不要回那個可怕的地方!她要活著,她只要活著!
沈知意幾乎是下意識地哀求,顫抖的聲音好卑微進了塵埃里:“求殿下饒恕奴婢吧,今日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過錯,您是打是罰都可以,求您了……”
“閉嘴!”蕭玄祁回頭厲聲喝道!
沈知意被他吼的眼神更加渙散,身子也開始瑟瑟發抖,樣子顯然是更驚恐了!
蕭玄祁火氣直沖四肢百骸,瞳孔發紅,雙唇緊抿,咬牙切齒吼道:“不許再說了!這不是在宮里,你也算不上什么奴婢!”
在這宮外,連奴婢都不如了嗎。沈知意笑得苦澀,心頭也好似更難受了。
他不再廢話,加快步伐。
正在主營帳等著的月墨,看到主子回來,正要上前說話,突然注意到后面跟著的沈知意,他愣了愣神。
“在外面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月墨還在發呆,蕭玄祁已經大力甩開簾子,帶著沈知意進了營帳。
這是沈知意第一次來到蕭玄祁的營地,在外面的他,好像和宮里完全不一樣。
宮里的他,總是見人都笑,對誰都能說上話。
即便是夾槍帶棒的,也是客客氣氣。
可在這里時,他嚴肅不茍,冷血又殘暴,比在宮中時,更加讓沈知意害怕和驚懼。
沈知意進來后就不敢動了,杵在營帳門口,幾乎屏息。
好像在他的面前,她低微到連呼吸都是錯的。
蕭玄祁沒聽到動靜,轉頭看去!
只見身后那渾身臟污,狼狽如一攤爛泥的瘦小身影,就這樣擰著衣袖杵在門口,垂著頭,一步也不敢再邁過來了。
蕭玄祁更加來氣,甚至還有點被氣笑了!
“還不過來,本宮又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