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以前在興慶宮御書房,太極殿后殿的扮相不同,今日玉帶環腰,冕服威武,髭毛橫掃,氣度超然,極具帝王之姿。
楚平生打著呵欠起身,不躬不拜,一只手提著幾乎癱了的辛其物,一只手抹了把臉,一副起太早,老子沒睡夠的臭屁臉。
李云潛見他占了秦業的專坐,受害者正一臉委屈地和林若甫站在不遠處的柱子下,不由得皺了皺眉,面露不悅,似乎也沒料到楚平生膽大妄為到這般地步,第一次參加朝會就把三位一品大員打包干了。
自己讓長公主給他帶話,最近收斂點,林若甫那群人要拿他和司理理的關系做文章,結果不僅沒用,反令其變本加厲起來?
“行了,說說吧,最近都有什么煩心事啊。”
李云潛走到龍椅坐下,旁邊的小太監將前方竹簾落下,從下往上看去,只能模糊看到皇帝的人影,臉上的喜怒哀樂,肉眼是看不透的。
楚平生大喇喇地坐回去,歪著頭對滿頭大汗的辛其物挑挑眉,努努嘴,跟逗狗似得。
“辛大人,別緊張,馬上就有好戲看了。”
話音剛落,文官隊列里一人跨步而出,正是剛才在外面給他一腳踹倒,半天沒爬起來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賴名成,躬身抬頭,望龍椅說道:“臣……有本要奏。”
李云潛揮了揮手,示意他講。
“臣要參朝奉大夫,校檢鴻臚寺少卿楚平生。”
“他?他怎么了?”
李云潛淡淡地道,好像完全不知這干巴老頭兒被楚平生一腳跑踹險些把腰扭傷的事。
“楚平生乃西胡蠻夷,此來慶國游學,陛下對其恩寵有加,既讓其在國子監旁聽,又予鴻臚寺行走參議之權,更將我慶國明珠,晨郡主林婉兒賜婚于他。”
說到這里,賴名成頓了頓,偏頭看看如看耍猴一樣望著自己的家伙,聲音里又添幾許憤懣:“日前坊間流傳,他辜負陛下信任,與暫時交予他看管的原醉仙居頭牌歌姬茍合,好色成性,荒淫無恥,辜負了陛下的期待,置晨郡主于尷尬境地,此等行為,可視為對我慶國之挑釁與不敬,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廢止楚平生與晨郡主之婚約,革除官職,驅逐出境。”
賴名成說得是大義凜然,一身正氣。
兩側朝官忍不住交頭接耳,也有幾人小聲附和。
李云潛嘆了口氣,斜靠著龍椅扶手道:“楚少卿,有這事兒嗎?”
“有啊,怎么沒有。”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他竟不否認,一口應下。
“……”
“……”
“……”
大家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他為自己開脫的下文。
這就完了?
李云潛放在龍椅扶手的手指不斷地敲打著龍頭,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辛其物急得猛遞眼色,意思是“但是呢?說好的但是呢?”
“還有么?不會就他一個參我吧?”楚平生笑嘻嘻地道:“這點力度怎么夠?趕緊的,那些猶豫的,別窩著了,這大好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啊。”
他的挑釁給了那些看不慣他的人動力,賴名成身后生著蒜頭鼻的官員橫移半步。
“陛下,臣也要參楚平生。”
“你參他什么?”
那人沉聲道:“臣參他當街行兇。袁宏道乃林相府上門客,那日他大鬧監察院時,只是在人群里多看了兩眼,便被他一劍斬掉右手,又被他豢養的白猿折斷右腿,此等惡行,無視王法,草菅人命,望陛下明察嚴處,以正法紀。”
說完和前排的賴名成躬身敬禮,等候圣裁。
楚平生湊到辛其物耳邊,指著蒜頭鼻問道:“這人是誰?”
“這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崔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