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身子一震,明白了。
楚平生利用了她的性格,她的復仇心。
確實,如果不是用為林珙報仇,為父親報仇,惡心親娘當做目標,她早就撐不下去了。正如和親王慶功宴前,她還抱著“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的心思,認為自己有機會殺掉楚平生”,算計著這條殘命能夠活到新年,然而“賞善罰惡夜”一過,知道再無報仇希望,她的健康就迅速惡化,別說過年,臘月都撐不到。
“他如此處心積慮,就為了得到我的身子,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光榮?”
林婉兒陰陽怪氣地道。
司理理沒有動怒:“還有救你。”
“救我什么?”
“難道你沒發現,你的病已經好了很多嗎?”
司理理講完這句話,林婉兒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勁,身子不沉了,胸不悶了,呼吸舒泰順暢,從醒來后就一直沒有氣喘和咳嗽。她原本以為這是郎中們常說的回光返照,難道……不是?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可以負責任的說,他的血比這天底下最珍貴的靈丹妙藥都好,你聽說了吧,陳萍萍和言若海已經凌遲兩次了,依然活蹦亂跳,為什么?很簡單,楚平生在用他的脫落皮屑做成的丹藥給二人吊命。”
聽完司理理的講述,林婉兒想起楚平生被她吵醒,摔門離去時說的話。
盡管很離奇,很難接受,可是這樣才能解釋清楚這一系列事件的邏輯。
沒有白風,只有楚平生。
而楚平生沒有殺林珙,那……那做了這種事的人是誰?
司理理知道她在想什么,幽幽一嘆,拉過她的手握住,這一次林婉兒沒躲。
“是范閑身邊的大宗師,五竹。”
“范……閑?五竹?”
她表情木然,眼神呆滯。
“還記得你爹讓袁宏道去監察院地牢審問我嗎?就是擔心范閑是殺害林珙的兇手,其實我把牛欄街刺殺案真兇是林珙的事告訴了范閑,只不過因為想要活命,才沒有告知袁宏道實情。”司理理頓了頓又道:“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救我出去的是楚平生,并不是范閑。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葉靈兒,你哥死前,范閑去找她確認過她那日在花船上看到了什么。”
“這……不是真的,不是……”
司理理沒有理她,繼續說道:“范閑得知真相后要幫滕梓荊報仇,卻又怕你知道,心生猶豫。最后是五竹成全了他,出手殺了你的哥哥,這樣一來,既為滕梓荊報了仇,解了范閑心頭苦悶,又不用讓你恨他。”
林婉兒抽回手,使勁地抓了抓頭,本就睡散的頭發更亂了。
司理理拿出坐下時隨手放到床尾的半截鐵釬:“這是五竹的武器,那日他與楚平生在京都城上空激戰時很多人都看到了,關于林珙遇害一案的卷宗就在刑部,你若不信,可以拿著鐵釬去比對林珙與其手下的傷口數據。”
人證、物證、邏輯,全能對上,林婉兒連自欺欺人都辦不到了,眼中含淚道:
“那他在太極殿的時候為什么不說,為什么……”
“他若說了,當場對質得知真相,你還會為救范閑的命答應安安分分當他妻子嗎?怕不是第二天就要尋短見了吧,那他在你身上傾注這么多心血的意義何在?”
嗚……
嗚嗚……
林婉兒抱膝痛哭,哭得好傷心,好委屈。
她恨楚平生恨了那么久,見他做一切事都是為惡。
結果林珙不是他殺的,林若甫也沒死在他手上,反而被他治好了所有郎中視為絕癥的病,所有的仇,所有的怨,最后都化為用心良苦。
司理理說道:“海棠沒跟你說過嗎?他其實待自己的女人很好,但是有一個先決條件,得跟他一條心。”
“對……不起。”
“什么?”
“對不起。”
“這話你不該跟我說。”
司理理把落在被褥上的手絹塞回她的手里:“關于林珙之死真相的事講完了,接下來我要說的另一件事,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什么事?”
林婉兒能夠聽出她語氣里的嚴肅和凝重,強抑淚水,拿著手帕在眼角點了點,抬頭看去。
(本章完)</p>